昨夜里做了一个缠绵又令人愤慨的梦。几个男人蹂躏一个柔弱的女人，其行径犹似鬼子奸戮，兽性强不忍睹。一早醒来，奇怪的是，让我想起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过，那是极其美妙的。
想起来，已是十五年前了。
我懂事很晚。想起池莉在《来来往往》中说的一句话，男人的成熟往往是从女人开始的。在这之前，我没有碰过一个女人，直到认识了王莉。
十五年前，我在上海一家轮胎贸易公司上班，私人性质，老板是上海人，姓吴。上海男人的精明实惠，在那个时候，给了我初次的印象。
虽出校门有好些年头了，可那时的我依然老实本分，社会面窄，真正经历的事少，和刚出校门时的青涩无知没有多大差别。
然而我的身体早已成熟，只是不曾与异性真正接触过，像是一片荒地，没有得到开发。也像是锁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旦有机会，总向往着大自然。
在一个礼拜天不上班的假日，独自去西郊的七宝古镇游玩。至今还记得古镇小河码头边，有一个露天的小舞台，演的魔术节目，也仿佛还在眼前。小桥头的店家卖的海棠糕，买的人排成了队。现做的海棠糕，散发着香甜，吃到嘴里，十分糯软，口留清香。
大概是回来时，经过吴中路，心中莫名的悸动，鬼使神差地导引着我的脚步，要去一个神秘的所在。
这时，眼前是一家理发店，门前的彩灯不停的旋转着它诱人的翡红色。店内靠墙的一张长椅上，并排坐着二三位鲜活的少女。
心里既好奇，又紧张。看上去是理发店，又不像是。因为那几位年轻的女子，穿着大胆，光洁饱满的胸部露出半个来，有一位还涂着鲜艳的口红，自然的黑发，那一个个鲜活的模样鼓动着我身上一种没来由的劲。
就这样，我走了进去，随着其中一位身材适中，丰满的女子，转身上了二楼。胆怯，紧张，无所适从。心里想的，又不敢表现出来，显得虚伪，其实，我是一个胆小鬼。
木讷，语言上不善表达，关乎自己的利益的话，总在关键的场合，说不出来。这跟我的糊涂，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在行动上是相一致的。
三言两语，在女子的主动引导下，在见着滚热的少女裸体后，我的脑袋轰然作响，本能让我伸出手，畏缩又急切地一把捏住那一对滚圆的奶子。啊，浑身像过电流一般，热量传送到每一个细胞，达至每一个汗毛。毕竟是没有经验，被动之下，当女子骑坐在我身上动作时，我只记得她一头浓密的黑发垂下来，她的脸，她的胸，在上下起伏中，在如一帘瀑布的头发前时隐时现。很快，像是两极碰到了一起，发出火花，我，结束了。我第一次真正知道什么是女人，同时知道，做男人的滋味。
这个女子就是王莉，名字是她事后告诉我的，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自此，每逢不上班的日子，我都乘车到吴中路，去看望王莉。每一次的心情，几乎都是一样的。
离开时不忍分离，犹恨不足。念念着下一次幽会。这一天终于又到来了，只恨车子跑得太慢。离店还有二站的地方下了车，是一段相对安静的马路，穿插过去即是吴中路。阳光从街边的梧桐树漏下来，树影斑驳摇曳。走在这一段路上，兴奋，还含有一丝浪漫的意味，我感到一种幸福，仿佛是徜徉在纯洁美好的花园。
一路上想着，“王莉一定在吧，见到我她会高兴吧”。想着想着，就仿佛躺在了她温热柔软的胸怀，甜蜜无比。
可是，每次抱着极大的期望，都在短短的会面后，带给我深深的失落，遗恨重重。真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人生苦短呀。
想起后来再去找她，我渐渐的，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她。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给了我全新的感受。对于一个相对封闭朋友寥寥的我来说，喜欢上对方似乎是自然的事。可是，她不属于我，我们不可能有结果，当我认识到这一点时，就更加痛苦。
在情人节，买白玫瑰给她。有一回，为了表示我对她的爱，给了钱，只和她赤身躺在被窝里，抱一抱，亲亲嘴。现在想来，我怎么就克制得住。那时，我是真的喜欢她呀。那时不懂什么是爱，乃至如今，对于什么是爱？更感到是相当复杂，难以说清。但我相信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喜欢，不在于占有，只希望能见到她，和她呆在一起，拥有这样的时光就够了。再说，我这样做，也是想减轻她的疲累，好让她多休息休息。
老板娘看出我动了真情，再去的时候，就数落我，露出她愠怒的表情，对我说，“你正常一点吧，醒醒好不啦，人家在这里上班，怎么可能喜欢你？”
我不听，根本听不进去。依然是我行我素，只要有机会，就去找王莉。我感到，我离不开她，我想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和她在一起。
在不知不觉中，在往返的车子运行中，在一次一次走过梧桐树斑驳影子的马路，在每一次的期盼又失落中，时间走到了一年的岁尾，就要过年了。
王莉对我越来的冷淡。她的态度和老板娘说的一样。她的所做所为，不过是赚钱，是上班。那也是我第一次听她说她的工作叫上班。幼稚单纯的自己，只以为是像我一样，帮老板在仓库里收货发货跟车送货才叫上班，不想这世上，上班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原来，上班不过是赚钱的手段，至于做什么工作，又有什么重要呢？
在一次从她那里回来的路上，收到她发来的信息，“如果你不是来敲背，就不要再来了”。意思很明确，我和她不过是一场买卖，是一种赤裸裸的交易。
我感到人生太残酷，生活太残忍，现实太丑陋。
唉，这样的一个好女子，要通过出卖身体来生活，来实现她的梦想。
认识王莉后，我对像她这样的工作群体有了全新的认识。有不少是值得同情，值得惋惜怜爱的。我对她们，由鄙视，变成了尊重。
十五年过去了，十五年来，尤其是近三四年来，我对社会对人生对生活，有了逐渐明朗的认识。人到中年后，对当初的那一种情爱，尽管有荒唐的成份，但仍然感到是那样的珍贵。如今，去叫你单纯的爱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