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也成,非有不可——读《诗经·谷风》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婚,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不我能畜,反以我为仇。既阻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婚,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诗序》曰:“《谷风》,刺夫妇失道也。”顾随先生评:《诗序》言《谷风》,真是明于礼义暗知人心。只有《诗经》比较了解女性的痛苦。”

儒家礼义强调夫为妻纲,也强调夫妻之和,方为家国之和,国家之幸。“刺夫妇失道”明于礼义,在于讥讽,在于劝诫。夫妻失和,丢弃了儒家礼义根本,“道”是儒家思想之核心。“暗知人心”,侧重夫妻个体而言,此诗常认为女子被弃后的诉苦诗,故“失道”也指女子生活失去了物质和精神的依靠和方向。

万物运行皆有道,先秦道家认为“道”是一种非人力的巨大力量。道就是命,万物皆有命,其实所谓的“命”也就是人们在世上的生活方式,在生活中的行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适合的行为,如行星在宇宙中运行的轨道。

而此时,《谷风》中的女子就偏离了自己生活的轨道。同样为弃妇诗,很多人认为《谷风》中的女子远不如《氓》中女子刚毅。我却认为,这是必然的,为什么要将两个性格不同的女子都要类型化呢?

其实《谷风》中的女子之所以“有洸有溃”的结果也是她日常生活行为的结果。我不能太苛求她,毕竟她也是可怜的人,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但是我想借她的经历来提醒自己,也来提醒所有的同伴。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面对被弃,她的确没有果断,她在犹豫,她在迟缓,对男子依然抱有一丝希望,甚至希望他可以再送自己一程,哪怕是不远的路程,这样男子或许可以挽留自己,或许自己可以挽留对方,却谁知男子只是在门边,这哪里是送别,分明是驱赶啊!女子的行为为何会如此呢?男子又为何如此呢?“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婚,以我御穷。”女子不止是对男子不舍,更是对家庭不舍,女子的不舍,反而成了男子心目中的卑微,女子的爱,却成为男子心中的低贱。故男子形成了心理惯性,不知不觉中自认为高贵于女子。这样的错觉又是谁造成的呢?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女子做到了生活中的所有。“深矣”“浅矣”均可“济”,家里家外,皆可成,皆可救,完全的贤内助啊!可是她做的太多了,做的太好了。由于她的倾心付出,舍不得的家庭成为她的“非有不可”,久而久之,女子之道又是什么呢?家庭视她呢?正如顾随先生所说:“没有也成”。

第四章表面上在诉女子之功,其实是道女子生活失道之因,从全诗内容理解是“没有也成”,但从情感抒发上,正是“非有不可”。

" 怎样生活,那就是你的道;若没有道,便是破碎的生活,不能自立的生活。”女子在生活中要找到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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