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我去医院看望生病在床的昔日老友,期间跟她嘻嘻哈哈一直聊到了中午,陪她吃过午饭等她睡着后,准备拿包离开,经过了好友的临床,眼神有一搭没一撞地与临床上的姑娘对视上了,她突然举起那只打着吊瓶的手向我打招呼,因为互不相识的缘故,我仅是半抬着手臂张开手并朝她浅浅一笑回应她。然后,
“你是来陪护的?”她问。
“哦,不是,就是过来看望一下。”我答。
“你亲人?”
“嗯,不是,是我朋友。”
“她严重吗?”
“噢,不严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之后,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让我坐在她床旁的小板凳上,并加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没什么事啊?要是没啥事的话,就陪姐姐唠会磕吧?”
起初我很诧异,心合计她难道没有别人来陪她的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陪呢?或者说是她精神不正常(后来感觉自己有这种想法真是。。。)但最后我说:“啊,我没什么事。”“那就过来陪我待一会儿吧。”她咧起嘴开心的说。
就这样,两个素未相识的人开始聊天起来,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并且聊的很开心,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们什么话题都聊,美食、生活、学生时代、人际关系、情感等等、后来我们竟然高谈阔论起人生来了。她说着说着突然情绪变得很激动,她说:”人这一辈子太短了,干什么要去见自己不相见的人,干什么要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干什么要去违心。这不叫任性,这是生而为人的自然本性。“我愣在那里听她说完。心里有个小小的疑问,究竟是什么让她能有这样的感慨呢?但我没问她缘由,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此时的她很激动,我看到她的眼角湿润了,我想她大概是想起伤心事了吧,然后我对她说:”我们唠了这么长时间,姐你大概口渴了吧?我去倒杯水去,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她小声答道:”好。“我起身去窗户边拿了两个水杯,并趁她不注意悄悄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包面巾纸一掠过身放在了她床旁柜子上。
当时,我大概是想借机让她一个人静静待着好好调整一下情绪,我们每一个人大概都不愿 让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吧!
之后,我借着去洗手间的路程和刷水杯故意耗掉很长时间。并且也想了想刚才姐姐说的那句话.............也许她说的是对的,毕竟,人活在世上,追逐快乐本就是人类的天性。可是,在当今这样的社会上,我敢说能做到那些的人几乎是凤毛麟角,太难了。。。
等我回到病房时,她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不知为何,我倍感欣慰,她的脸就像病房窗台上的百合花一般。我们微笑着面对着对方,继续着我们探索人生之旅。我一直没有问她激动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如果她想说的话,就会告诉我的。
后来,她的父母拎着饭盒回来了,我一看手表已是晚上6点,我便起身告诉她,我得走了。她看上去像是意犹未尽,但眼光落到父母身上,便说:”那好吧。“此时她张开双臂,我愣一下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我便向前挪动了一步脚,上身向下倾斜落入了她的怀中,她紧紧的搂住我,我手都能摸到她的肋骨,只觉她好瘦,她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喃喃对我说:”小妹妹,今天下午我很开心,谢谢你。“我松开手站了起来,对她微微一笑说:”我也是。“和她父母和我朋友简单告别后,我走出了病房,但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在侵扰我,比医院走廊里的各种嘈杂声还要大,但我还是迈开脚步走出了医院。
一个礼拜后,应我朋友死缠烂打的要求非要让我去接她出院,我就又去了趟医院,我又回到了那天下午我聊得甚欢的病房,可是我发现床上只有叠好的床被,我心想她大概已经出院了吧!就没太在意。这时,我朋友告诉我说:”哎,你知道吗?那天跟你唠嗑的姐姐前几天走了。“我一下子呆愣在原地,从嘴里瞬间吐出:”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姐姐得的血癌,我现在依然清晰记得她那如百合花般的小脸蛋,但不知那张脸后竟是一心想摆脱病魔,想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的想法。我拎着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走廊间,今天心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举起手轻轻的搓了起来,反反复复的寻找着那天姐姐身上的温度,这时,一滴眼泪掉在了手上。
我直到现在才真正的理解她,我终于知道当时她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心里想着那天她激动时对我说的话,”谢谢你“我心里默默的说。
于是,我挽起朋友的手,我们相视一笑,迎着刺眼的阳光,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