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8.3 粤东

  “妈，我知道了妈，嗯，我下周就带樱子回家。”

  海边的电话亭，阳光推着整片蓝色打在男人脸上。

  橘子味的汽水瓶里面装满了双喜牌烟嘴，一辆黑色桑塔纳从热得融化的远方慢悠悠驶来。

  汽水瓶被汽车带起的热浪刮倒，晃晃悠悠摔在地上，里面烟油和饮料混合着像血一样淌在柏油路上。

  这是认识樱子的第一百天。

  今天樱子死了。

——————————

2021.5.5 粤东

  巷子里又下雨了，放学的女生推着单车躲在铁棚底下。

  铁锈和雨水掺着青苔的味道蔓延着。

  潮湿的空气让衣服黏湿成一块，女生脖子处若隐若现的血管在轻微跳动着。

  其实别的地方并不怎么下雨，唯独女生在的这条巷子永远下着嘀嗒小雨。

  早上出门前母亲已叮嘱过女生带伞，不过在下雨的时候，她却宁愿潮湿着。

  远处又跑来一个斜背挎包的男生，举着书本，尽可能不让自己太过潮湿。

  男生看见铁棚，脚下滑了一跤，并未摔倒，却跌进了铁棚底下。

  “呃，不好意思哈。”

  女生好像没看见他，向墙角挤过去，避免和男生有肢体接触，肌肤碰到墙壁，蹭下一整片青苔附着在女生肌肤上。

  “樱子，樱子，这是你的书么？”

  男生举着一本被雨水打湿的《第二性》，边角处还写着工整的名字，大咧咧问道。

  “这是本色情小说吗？”

  樱子回应道：

  “这是本写女性主义的书！”

  “啊？你还是一个女权主义者？”

  樱子似乎有点生气 ，大声回应道：

  “能不能不要用女权主义来定义一个女生？”

  说完抢过男生手里的书，把书抱在胸前，面无表情也不再看男生。

  铁棚对面的民居内，一只老狗正盯着俩人打哈欠，民居里的中年人没被外面争吵吸引，正看着电视里的《新流星蝴蝶剑》。

  男生有些尴尬，从裤兜摸出半根皱巴巴的双喜牌香烟。

  正点着，樱子呵斥道：

  “能不能别抽烟？”

  男生仿佛听到命令一般，条件反射般把半根烟弹出去，正好正中老狗的鼻子。

  老狗随即起身对男生吠着

  沉默黏稠得像水里的淀粉，挣扎不开。

  雨慢慢小了，樱子带着热气的呼吸吹着男生后脖颈。

  男生稍微侧着身，假装不在意，压抑着用力吸樱子带着热气的呼吸。

  又将另一半身躯探出铁棚淋雨，希望能把自己身体的温度降下来。

  雨一停，樱子就骑着自行车走了，风声刮着车篮里的汽水瓶叮叮当响着。

  男生看着樱子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嘿，我叫志民”

  樱子没有回头，整个身体渐渐隐没在昏蓝的巷子里。

  这是我认识樱子的第一天。

  樱子还有一百天就死了。

  2021.5.6 粤东

  人总是在自己的青春匆匆种下一粒种子。

  随后岁月变化，风雨无声。

  种子在青春发芽了，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不是志民说的，这是丁老狗说的，丁老狗是志民楼下的猥琐老汉，也是本书的作者。

  可悲的是，人总是在某一刻发觉有东西发生。

  然后却担心因为后知后觉而踌躇不前。

  今天志民总假装不经意走过樱子教室门口，阳光透过窗户，整片打在樱子脸上。

  光里藏着少女的绒毛，藏着少年悸动，那小雨过后潮湿又带着热气的悸动。

  种子的发芽是没来由的，有可能只是因为一场小雨。

  暗恋也是没来由且病态的，像一个大石头底下的青苔，在雨后疯狂挪动，混着酸涩和甜蜜，却怨恨着她不为所知。

  志民发现樱子总是带着笑，抿着嘴的笑，不同于昨日巷子里的阴暗，显得樱子阳光得很。

  志民不知道，丁老狗知道。

  如果看过猴子你会发现，猴子总是攥着拳头,咬着牙地笑,樱子就是那种笑。

  压抑着怨恨和愤怒的微笑。

  樱子是很可爱的女生，齐肩的头发，干爽又紧身的校服，脖子血管处偶尔微微跳动，像狐狸一样，总是抿着笑又小心翼翼地瞄着四周。

  暗恋是什么？

  是清楚的知道榕树有几片树叶，清楚的知道雨水如何顺着玻璃窗户流下来。

  唯独不清楚自己为何暗恋。

  临黄昏时，学校的人已经走完了，校门口的雕塑被打上蜡黄一片，少女在小心翼翼地踩着日光的影子。

  街道开始热闹，樱子游进人群里，往左走五步是家大台北，大台北再往左拐进巷子大概十步有余，是寄存单车的地方。

  巷子十分冷清，高耸的楼房站在两旁，把日光切成仅有几条缝隙。

  冷冰的白织灯底下，是涂着绿色的卷帘门，里面坐着的学生一言不发的看着教科书。

  樱子走过，就多了数道窥探的眼光。

  少女踩着阳光的影子，少年踩着少女的脚步。

  志民鼓起勇气想去打招呼，却只敢远远地跟着。

  巷子越走越深，又开始下起小雨。

  这次樱子没有躲在铁棚下避雨，而是淋着雨就走了。

  志民呆傻地跟着，不知道樱子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还继续呆傻地跟着。

  “有时候我只是在等一把伞，不是谁都喜欢淋雨。”

  丁老狗缓缓睡着了，电视里的女主人公对男主人公这么说道

  志民不懂，志民只能陪着淋雨而已。

  还有99天，樱子就要死了

  假如见到有人正在淋雨。

  你切记要给她送伞，而不是陪她淋雨。

  这样子两个人都不会感冒。-丁老狗

  2021.5.7  还有97天，樱子就要死了

  早晨的日光是最为直白的，明晃晃让人睁不开眼。

  它生冷，坚硬，冷冰冰凝视着你。

  樱子很早醒了，坐在床边，嘴边有点笑意，又苦着眉，盯着阳光忽然小声抽泣了起来。

  阳光晃眼，樱子望向窗边，对面楼里的男人连忙拉上窗帘。

  欲望，好奇，可怜和平常的凝视，让樱子觉得像脖颈后的雨滴，在悄声发霉。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樱子抱着自己肩膀，小声安慰自己。

  中学后面的巷子，除了条狗经常游荡，只有樱子才会走那里。

  很奇怪的一点是，这条小巷从来不下雨，唯独在樱子走过时下雨。

  这是场安静的小雨，雨水找不到排水口，只能在巷子里越攒越多，一开始水位只能在她的皮鞋里堆渍着，后来慢慢蔓延到樱子的白袜处。

  跟以往不同，今天铁棚底下多了一个斜挎着包的人。

  来人仿佛等了很久，脚底下堆着十几个烟蒂，正无聊打着哈欠。

  见到樱子，来人盯着雨水犹豫了一会，又下定决心冲到樱子旁边。

  “那个，樱子同学你好，我叫志民，上次我们见过面，我想认识你一下。”

  樱子没有理会，依然自顾自走着。

  志民觉得有点尴尬，鼓足勇气看了樱子一眼，眼神却停在樱子被雨淋湿的胸襟处。

  樱子感觉到目光，对志民笑笑问道：

  “好看吗？”

  “好..好看。”

  樱子笑笑，叹了口气，也不理会志民，径直走远。

  女生会在两件事发生后成为女人。

  第一是开始厌恶自己的身材，容颜，厌恶他人的凝视，厌恶自己。

  第二是开始认同自己，并且容忍和享受他人的注视。

  樱子还不懂，只是觉得好像雨又大了点。

  小时候，樱子妈妈带了其他男人回家，三个人围着小桌几，桌几上沸腾着火锅，暖黄的小灯泡忽明忽暗，樱子妈妈温馨地搂着那个男人，窗外下起小雨，屋内因为外面下雨而显得分外温暖。

  “樱子，以后他就是你爸爸了哦。”

  樱子没叫出口，那个男人用盯着她妈妈的眼神盯着她。

  小学课堂上，樱子被老师叫起来当堂大声念她的作文。

  “妈妈，你是个好姑娘，你不能比我还要 防 放荡”

  所有人哄堂大笑，樱子默默转头望向窗外。

  下雨了，从此没再停过。

  还有 98天，樱子就要死了。

  响山小说《樱子死前一百天》

  2021.5.8

  有时候人很奇怪。

  明明胆子大到敢去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

  像躲在角落的胆小鬼，只能制造出一点点轻微声响来吸引他人注意。

  志民很早就出门，沿老城一直逛着。

  他知道樱子也住在这一带，班级群里有樱子的微信，不过志民不敢去打扰。

  如果可以偶遇的话，会更好吧。

  在三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志民总能找到一个借口。

  志民路过一家早餐厅时，突然有一种错觉，樱子应该比他更早到来，不过刚刚擦肩而过。

  或许等下在街头的凉水档里，樱子下一秒就会出现。

  抿着笑微微歪着头，眼睛眯成月亮形状地对他喊道：

  “志民同学，周六愉快。”

  她张着嘴，满口黄黑牙齿，斜着三角眼盯着志民。

  “小弟啊，你买不买凉水，不买别挡俺做生意”

  这或许就是徐志摩的诗，我倚暖了石栏上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但夜莺不来 夜莺不来。

  “大婶，你也有要等的人吧?”

  “有毛病，信不信俺抽你？”

  哪怕胆小鬼遇到了喜爱的人，也不敢去轻易触碰，好像眼前都是泡沫，尽管小心翼翼，还是会戳破。

  大婶可能没有要等的人，但是会不会有人在等着她从前的某刻呢？

  志民蹲在公路旁想着。

  他清楚感知着漫长的时间逐渐被每片短暂剥离。

  明明这么无聊，玉兰花已经落了二十二朵。

  每落一朵，街头就会出现一位类似樱子的身影。

  他总会挺着脖子，分辨着来者模糊的影像。

  我不清楚为何待在这里，就像偶像剧里给自己加戏的主人公，总以为会等到那个女主。

  等到她来时，我的心中早已落满玉兰。

  “我会和她说，玉兰已经落了二十二朵，我不会跟她说我喜欢她，我只会和她讲，玉兰已经落了二十二朵”

  已经黄昏了，志民还是没有等到樱子。

  这哪怕是对方不曾知晓的等待，也是无比折磨。

  志民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没来由的委屈。

  他红着眼眶，决定不等了。

  樱子，我有点想你了。

——————

  玉兰花树的街口往里大概十步，亮着束极小的白织灯。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从阴影里跌出来。

  脖子上乌青着掐痕，锁骨被烟头烫出几粒水泡。

  那道身影后面还跟着个男人，正掐着她的后脖颈往外推。

  “哼哼，樱子，明天还得乖乖过来哦。”

2021.5.9 周日 大雨

房间里突然出现一堵墙，墙上叠着一层厚厚的青苔。

这样的墙，总会在下雨天时突然出现。

小时候第一次出现，只是一面矮墙，墙面渗着水，有蚯蚓和蜈蚣在里面钻来钻去。

后来每下一场雨，房间里都会多一面墙，一开始并没有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只是越到后面越拥挤，现在的她睡觉时只能蜷缩起来。

“小樱，我已经在酒吧了，左边第三个包房。”

手机里备注‘墙’的人已经发了第八条微信了。

和墙怎么认识的呢？

记得是个雨夜，一个骑三轮的老头将她撞倒后直接跑了。

还回头对她喊道：

“姑娘俺有急事，俺叫丁老狗，记得找俺拿医药费！”

樱子的膝盖被水泥路磨破整块皮，书包里的课本和饭盒都被积水湿透。

樱子有点发懵，蹲在卷帘门下，灯泡轻微晃动着，忽然闪了一下后彻底黑灭。

黑暗里，樱子的嘴巴张得很大，发不出一点声音，豆大的泪水滚落着。

“哒，哒，哒。”

一把伞出现在樱子头顶，伞的主人关心地俯下腰。

“没关系吧？”

这是第一个给樱子打伞的人，樱子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做一切事情。

哪怕是...

有的人会一直淋雨，直到出现一个愿意为她撑伞的人。

从此这个人会义无反顾地跟那个人走。

跟雨无关，跟伞无关，跟你我无关。

酒吧门口，那个人对樱子带着威胁和祈求地口吻说道：

“樱子，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帮帮我。”

“那你会答应我么？”

“樱子，我们本来就是呀”

“可是...”

“樱子，不帮我的话，别想找到我了。”

樱子不认识他们，像是任人抚摸的猫，蜷缩在角落，有人用塑料带子捆住它的脖子，每次有人要抚摸它，他只要轻轻扯动带子就可以了。

猫儿或许会应激，有可能猫儿应激后会死去。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樱子站在酒吧门口，看到他过来，连忙跑过去想要拥抱。

带着嫌弃，“墙”推开了樱子。

“回去洗干净再来抱我。”

“可是我...”

墙打断了樱子的话，并退后一步跟樱子保持距离。

“下周五放学你带个人来帮我送点东西。”

仿佛带点歉意，墙又对樱子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又拍了拍酒吧里出来的人。

“怎么样,哥。”

“还行，她是你的谁啊？”

“呵呵，不相干。”

樱子站在酒吧门口，静静看着墙远去。

大雨滂沱，打落整片玉兰。

还有96天，樱子就要死了

　　年少时做了一个梦，当时夏蝉嘶哑，阳光普照。

　　那个小气老师不舍得打开空调，只有几片老旧的扇叶无力旋转着。

　　白背心粘稠地糊着整个背部，在某个时间，蝉鸣特别大声，没有风，可是榕树叶还在摆动着。

　　某一瞬间热得受不了，志民翻身一踉跄，差点从课桌上摔下来。

　　恍惚间分不清是梦里梦外。

　　国文老师臭着脸盯着志民。

　　“有的同学吼，现在高二了还不肯好好上课，还有心思在班上睡觉，我看真的是不知廉耻!”

　　全班都没有声音，唯独剩下摆头风扇转动的声音。

　　“志民，你给我站起来，你来背诵这个项脊轩志！”

　　“唔...庭有葡萄树，吾妻特喜之...”

　　“你给我出去！”

　　 在同学的笑声和国文老师的臭脸里，志民慢慢跺步到外面。

　　 蝉声越来越大，日头突然变得更晒，世界向融化的柏油路一样。

　　 志民整个人贴在白瓷砖的走廊上，用背部汲取仅有的清凉。

　　 “诶，你怎么也在外面？”

　　 樱子也站在教室外，不过不同于志民，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

　　 志民有点惊喜于和樱子偶遇。

　　 “你也是没背诵课文么？”

　　 樱子没有搭理志文。

　　 “诶，你的脖子后面这个地方怎么淤青了？”

　　 透过发丝的间隙，志民发现了樱子的伤疤，不过这反而让樱子对志民更加反感，樱子把自己领口提高了一下，又整理了头发，离志民也站得更远了些。

　　 志民也不尴尬樱子没有搭理她，只是卖弄着跟樱子说了一些富有文艺的话题，这可是他看网络作家“响山”的散文学来的。

　　 “你知道墙么？”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道墙里，我们并不知道墙的后面是什么。”

　　 “墙有可能是指向某个人或者岁月，我们没办法去阻止它。”

　　 “而且往后的岁月无论潮湿或者干燥，墙都会映射当下的岁月，哪怕过了很久，我们还是能看到过往作用在它身上的痕迹。”

　　 “就像项脊轩志里面那个，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呼？欲食呼？吾从板外相为应答。”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只是隔着墙说出去的东西，总让人难以体会。”

　　 志民发现樱子好像对“墙”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

　　 樱子虽然没有把脸正对志民，但是志民能感觉到樱子有在听他说。

　　 ......

　　 忽然蝉鸣声静了下来，榕树底下刮起大风，把樱子的校服整个吹得胀起来。

　　 看着这个场景，志民总以为是某个梦。

　　 风停了，四周又变得无比燥热。

　　 “樱子！进办公室来！”

　　 志民听到后没再讲话，反而樱子转过头来，张大眼睛好奇问着志民：

　　 “然后呢？”

　　——————

还有95天，樱子就要死了。

“墙，这是你送我的衣服，我觉得和秋天很搭。”

樱子楼住墙，整个人往被子里又钻了些。

“好看吗？墙。”

“本来那天我决定去死的，可是觉得这衣服真的很适合在秋天穿。”　　

男人没搭理樱子，默默穿起裤子。

“回去晚了，你妈又要找你了。”

男人把门推开后没再看樱子，自顾自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去吧。”　　

天已经黑透，樱子抱着一叠辅导资料，五月的夜晚已特别热，马路透着阵阵热气。

不过樱子仍然像个土拨鼠一样缩着脖子。

黄色路灯打在她的肩膀上，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趁着夜晚出来纳凉。

月亮小小的，像一枚大点的星挂在淡蓝天上，天空可以看很远，但是没有一粒星。

城楼上坐着一个老人，城楼底下挤满游客，天风把月吹得斜了。

樱子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相片。

“墙，你有空么？”

……

“我请你看月亮。”

……

墙没回复消息，樱子又将照片发给另一个人。

不一会马上连着弹出好几条消息。

“晚上好呀樱子，吃饭了么。”

“月亮好好看，你也在义安路么。”

“城楼上那个老头好像我邻居丁老狗哈哈哈。”

“我刚刚也看到了月亮，想发给你，但是我怕你在忙哈哈。”　　

“要一起散步么，我也在义安路。”

樱子看看消息，收回手机，没有再发消息过去。

樱子拐向清冷的小巷，没有路灯，也少有行人，不过某个屋檐底下会有接吻的人。

月亮，一盏吊灯，和开了一夜的玉兰。

志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蹲在城楼底下的石墩上盯着手机。

丁老狗晃悠悠走下来，过去斜梗着脖子看志民的手机。

沉默良久，丁老狗才说道：

“傻 x”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老式钟表卡向十二点发出特有的响声。

月亮移到天中，变得特别庞大，像一只孤零零的眼睛，盯着志民。

志民没回家，还蹲在石墩上，又给樱子发了一条讯息：

“樱子，在吗？”

“睡了。”

“哦哦好的，明天见。”

今晚的月亮很好看，我本来想拍给你看的。

可惜你没空。

第九十四天

响山短篇小说《樱子死前的一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