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学前，有些破旧的大门上镌刻着几个有力的大字：中心小学。放眼望去，不算太大的操场上，该有的体育设备还蛮齐全，秋千上还坐着两个小朋友正不知道说什么，嘻嘻哈哈地大笑着。
“这是我读的小学，我爸爸以前是这里的美术老师。”梁西席介绍着说，然后慢慢地往滑梯那边走，迈着步子一点点地往台阶上走，“以前我特别害怕这个滑梯，觉得特别高。”
等梁西席站在滑梯上看着站在下面望着他的陈柯，顺着坐了下来，两只手一松，整个人就滑了下来，陈柯立刻弯着腰跑过来接。
到了滑梯底，梁西席整个人就扑到了陈柯的怀里，站起来后，又说，“我爸爸他就在下边这样接着我，我就不怕了。”
梁西席带着陈柯往教室那边走，从一年级走到六年级，“我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在二班，到六年级也是。”
“我上二年级的时候，一个老师在教我们写作文的时候不小心把大熊猫写成了大能猫。”
“后来她就在校门口开了家超市，我常去买。”
“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作业写错了，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当时我爸爸看到了，居然心疼哭了。”
梁西席一直讲，陈柯就在后边听着。两个人从小学出来，走到校门口回头指了指门上刻着的字，“这个是我爸爸写的。他真的好厉害，镇上的人都叫他才子。”
梁西席又开始走，走得夕阳快下山了，才到了另一个中学学校——临江中学。
“这是我的中学，中学的时候，我一直在六班，教室特别大，老师常常带着麦克风来上课，有时候不出声，她就只能站在教室中间嘶喊。”
“因为离家稍微远了一点，我爸爸每天都特别不放心的要送我，我没答应。我还不如答应呢，其实他也只能送一年。”
“班主任很严格，每天都要马不停蹄地学习，不过我都会偷偷地看小说。”说完梁西席朝着陈柯僵硬的做个鬼脸。
等从中学校园出来后，梁西席才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陈柯，怎么办，我真的好难受。你看，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我的爸爸妈妈却都不在了呢！”
“我以前一直想，等未来我有喜欢的人就带他来我生活过的地方走一遍，然后再带到我爸妈面前，告诉他们这就是我的决定。”
“可是我都决定好了，他们怎么都不能帮我看看呢。”
陈柯看着这几天不停地消瘦的梁西席，心一抽一抽地疼，同时蹲在地上伸手给她擦眼泪，一直擦一直流，干脆把梁西席抱在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湿透他的肩。
哭出来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好。
陈柯背着梁西席往家里走，路过一家大院的时候，梁西席拍陈柯的肩膀，让他放她下来，只见梁西席轻轻地拍打着那扇大门，好久不见人来开门。
陈柯疑惑地看着梁西席，“这家人不在吧？”
“在的。只是……”梁西席话没说完，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门后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阿婆，戴着副老花镜正努力地看着敲门的人。
“哎呦，是小西席呀。”
“是我，郭奶奶。我来看看你。”梁西席弯下腰走近说。
“快进来快进来，我去给你拿你爱吃的糕。”郭奶奶转动着轮椅往后退，梁西席赶紧上前推着。
“不用啦，郭奶奶，怪麻烦的。”
“没事没事，西席啊，你的事奶奶都知道了，但是奶奶这腿脚啊，实在是不方便，你看连开门都这么慢，没去你妈妈葬礼很对不起你啊。”
“你别这么说，是我该来看你的。”梁西席半蹲着握住郭奶奶的手，“以前你对我最好了，总把好吃的留给我，这么久了，我才来看你。”
“你这孩子……”郭奶奶还想说什么，才把目光转回到陈柯身上，似乎才看到这个人一样，疑惑地问道，“呦，这个帅小伙是谁家孩子，看着好生。”
陈柯赶紧走过来，叫了声“郭奶奶”。
“他叫陈柯，是市里来的，和我一起。”
郭奶奶一听，眼睛笑得眯起来，“哎呦，你这小丫头长大咯，我还想等你长大了，把你介绍给我孙子呢，看起来我是没缘分咯。”
“奶奶，你就会拿我开玩笑。”
陈柯略微尴尬地脸红了，这种感觉就像见家长一样，和见到梁西席妈妈时候是两种概念。
“陈柯啊。”郭奶奶抓着陈柯的手，又把梁西席的手叠加在上面，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西席是个好孩子，你们现在还小，可能不懂感情，但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奶奶，我一定会的。”陈柯坚定地说。
梁西席推着郭奶奶进屋，刚进屋就听到几声猫叫，顷刻，四只小猫就从客厅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围着郭奶奶的腿绕，还喵喵地叫。
“小花？”
梁西席似乎认出了其中一只猫，蹲在地上伸手就要摸那只猫，那只猫立刻警觉地跳到一边，充满敌意的看着她，看了好半响才把竖起来的毛放下，试探性地往过走，最后把头伸到了梁西席的手下边。
“郭奶奶，小花还记得我耶。”
“是啊，你走了之后它还天天在门口等你呢。我告诉她你去读书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还总等呢。”
梁西席心头一软，摸着小花的头更是勤快，摸着摸着就叫陈柯过来，“陈柯，你快过来摸摸小花。”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呢。”郭奶奶笑着说，推着轮椅把冰箱里的桂花糕拿出来，“去洗洗手，这是我今天新做的，尝尝味道变没变。”
梁西席和陈柯留在郭奶奶家睡，两个人挤在单人床上，连呼吸都扑到彼此的脸上。梁西席贴着墙想要翻身又怕把陈柯挤到地上。
陈柯似乎也感觉到了梁西席的不舒服，小声地说，“我去客厅睡吧，那有沙发。”
“沙发都被猫咪霸着了，你去的话小心它们挠你。”
“这么严重，它们是猫霸王吗？”
“你想占人家地盘，人家挠你才不算人家霸王。”
“可你翻身很麻烦呀。”
“没事，我不翻身就好了。”梁西席说着就把头靠在陈柯肩膀上，“快睡吧，明天还要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梁西席轻声地问，“你睡着了吗？”
“没。”
“我也是。”梁西席把夹在两个人之间的被子扯开踢到了脚底下，“太热了。”
然后抬头就看到陈柯的如火般的眸子。
“西席，我们一定不要分开好吗？”
“好。”
随即，陈柯的吻就落在了梁西席的唇上，辗转，两个人像吃到糖的小孩一样，甜得不像话。然后两个人相拥，借着月光仿佛宣布了一场在一起的仪式。
夜很长，难过却很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