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萧先生对茶茶的态度,茶茶看着萧先生的时候总是很纯粹。一股向全世界宣告对萧先生占有欲的气势,容不得别人有一丝亵渎。而萧先生面对茶茶的态度太复杂,有时候宠溺有时候敷衍有时候深情,我实在看不明白。
任何一个不恋爱的人,心里都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在茶茶对萧先生赤裸裸的表达爱意而萧先生不给出一点回应的时候,我总喜欢这样猜测,顺便劝茶茶放弃,他非你良人。茶茶却像所有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吞下那颗毒苹果,万劫不复。我不知道甜蜜过后的毒发需要多长时间。
茶茶总是告诉我萧先生满足她了所有对于爱人的幻想:干净,温暖,会照顾小动物,不会和其他女生暧昧,最重要的一点,是长了一双茶茶喜欢的单眼皮。
毕业以后茶茶继续上研,我找的工作也在大学城,顺便就把房子租到了学校附近。开学两个月,茶茶干脆也搬了过来。
“你这离学校比我宿舍近多了,我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茶茶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到让我无发拒绝,当然我也不会拒绝有人跟我一起分担房租。大学城的房租,寸土寸金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大学几年以后还能继续在一起生活。前天晚上商量第二天穿什么,下班前商量吃什么,周末一起去学校图书馆看看书,晚上再去河边转转。
如果没有萧先生,这样安稳的生活着挺好的。茶茶会恋爱,毕业然后在城市买房子结婚。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周末一起逛街,放假了去周边城市玩玩。可能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在一起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们一起上学,分享自己喜欢的玩具;我们每年带着孩子聚会,旅游。
“遇见萧先生的那天我的头发刚好染了喜欢的金棕色,我穿了一件喜欢的大衣,河边冬天的风难得温和,没有凛冽的寒冷。他就这样从远处跑过来,夕阳照在他白色的毛衣上,刚刚洗过的头发在空气中跳跃出好看的弧度。他走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隐约可见。
我每天都会来这条路上跑步,每周有三天会看到他,而在那一刻,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就是他了!”我不由自主转了方向,跟着他一起跑。他也发现了我,对我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
茶茶在日记本里这样记录这她和萧先生的相识,我把这种情节定义为一见钟情。我不确定这样的一见钟情里有多少刻意安排的成分,比如茶茶跟别人打听萧先生的爱好,又比如在某个周末突然拉着我去剪头发,买跑鞋和速干衣。我无比确定,萧先生在看到跟着他一起跑步的茶茶时,心里一定没有多少波澜。
茶茶的故事,无比老套,无比勇敢。
茶茶没有告诉我她和萧先生怎么说了第一句话又怎么加了微信,那次跑步过了两个月,茶茶突然带着我去城关的一家酒吧看演出。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开场了,茶茶坐在吧台熟练的和人们打招呼吹啤酒,还不忘记给我介绍“台上唱歌的就是萧先生,吉他弹得溜吧!其实你不知道,萧先生篮球打的还好呢。”
我看着台上的萧先生低垂着眼,干净明朗的五官配合着深沉有质感的嗓音,就好像十七岁的时候看的漫画,里面的少年温暖明朗,眼睛里却盛满了忧郁。就像一朵罂粟花,吸引着你靠近然后杀人于无形。
我一向对这种男生敬而远之,因为茶茶认识以后的交流,也是恪守着作为闺蜜的本分,不想茶茶受骗。
萧先生既给不了茶茶很多很多爱,又给不了茶茶很多很多钱,可是茶茶还是这么义无反顾的载进去,每个周末雷打不动的去酒吧。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跟着去。时间久了,我从只喝柠檬水到慢慢敢喝一点洋酒,吹了风依旧走的笔直。而茶茶,在走向把啤酒当可乐的不归路上一去不回。这样的茶茶,在萧先生的眼里是迷人的,萧先生看着茶茶的眼睛没有以往的雾气,一点点亮起来。每次茶茶喝完酒,总能及时把一杯温水递到茶茶手中。每次又在茶茶喝醉了来着不肯走的时候一边耐心的哄着茶茶,一边叫车。
元旦那天晚上茶茶又喝多了,吊着萧先生的胳膊不肯离开,死活要让萧先生说喜欢她。
喝醉的茶茶无理取闹的像个孩子,平时的冷静理智荡然无存。我望着一边说难受一边问萧先生喜不喜欢她的茶茶,一股无力感从脚底下慢慢上升。走过去拉开萧先生还放在茶茶背上的手,左手高高的抬起,又狠狠的落下。
左边胳膊有短暂的麻木,看到萧先生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后我害怕了。我怕我带不走茶茶,甚至自己也不能离开,周围人潮涌动,我听到有人说脏话,有人拿起桌上的酒瓶。萧先生却无力的低下头,摆摆手让我离开。
我拉起茶茶的胳膊就要走,一脸呆愣的茶茶突然拼命甩开我,护在萧先生身前的茶茶一步一步的后退,一点一点的远离我。很快,我们就被人群隔离开来。音乐继续响起,幕布上继续滚动放着情侣的照片。我突然想起了十五岁那年,也是这样两个身影。白色毛衣的男生牵着女孩子越走越远,我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融入夕阳的光线里面,双眼有一种被灼烧的刺痛感。
元旦过后我回了一趟老家,再回去的时候,茶茶已经搬走了,留下满屋子的狼藉。我在无数个夜晚,总能梦到那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和明朗跳脱的姑娘,在深夜手脚冰凉的惊醒。
两年后茶茶顺利毕业,结婚,我去参加婚礼。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迎宾,实际比茶茶大两岁的新朗却有一种俊俏少年的模样,丝毫没有曾经的影子。看到我们,微微的红了脸。
而那个搅乱我们生活的忧郁少年,在后来的一场大火中消失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