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4日,我在深圳买了一盆一品红,火红的花瓣很大很密,跟叶片伯仲难分,很美很艳。因为喜欢,我把它移植到了我最好的花盆里,好花配好盆嘛。
当天,我在贵阳的爸妈下楼散步,我先生拍了他们的背影照发给我。我随即发微信写:“爸妈好,才是真的好,其他没什么大不了”,先生说我爸好能干,居然不拄拐杖背着手在楼下走了好久,我说:好,我爸快好了!
3月6日,我爸突然喘不上气,就此告别人间。
我回家奔丧一周,心情像坐过山车,从至高处的快乐跌到了谷底的痛苦。
再回到深圳时,一品红的花已片片凋零,继而连绿色的叶子也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春寒料峭中瑟瑟发抖。
我离开我爸没几天,他就走了;花没有浇水,也死了。无花、无叶,就连剩下这几根可怜的枝干也渐渐褪去了生命的绿色,呈现出枯黄的死亡之色。
我一直没动它,一则疏懒,二则对它的死也十分不甘。离开我爸一周,离开花一周,它们竟然都如此无情,一个接一个死给我看!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买了十多盆花,它们要么枝繁叶茂,要么花朵摇曳,要么香气扑鼻,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活力。唯独这光秃秃的枝干一直像个另类,无声无息待在阳台的角落里,大煞风景。
有好几次,我都想把它拔了扔掉,但是偶尔用指甲掐它的根茎时,发现还有奶白色的汁液流出来,于是想:也许它还没死吧,至少没死透吧,再等等看,等什么其实并不知道。为了物尽其用,我把最好的花换到了最好的花盆里,把这几根枯死的枝干随意插入了一个小花盆里。
今早起床浇花时,无意中发现它那枯死的枝干竟然部分转绿了,上面开始冒出小小的嫩叶,一片、两片、三片......有好几片,都像顽皮的孩子在捉迷藏,半露半躲着。
太震撼了,枯枝发新芽,一品红死而复活。
看见这些嫩叶,就像看见了希望。现在虽已立夏,但是生命的春天来了,管它是什么季节啊!
联想到我爸的离世,突然心里充满了希望。我爸的确死了,但似乎也没死透呀,只要他的意识在,灵魂在,谁能说几年、几十年过后,我不能看到复活的他呢?
我激动地在朋友圈里发文说“原本以为死翘翘了的花,以干枯的状态存在几月。今天竟然开始抽枝发芽,谁能参透生死这个奥秘?”
是哦,既然这个世上无人能够参透生死的奥妙,那么,花可以死了几个月再活,人为什么不可以?蚕可以化蛹成蝶,凤凰可以涅槃, 雄鹰可以再生。作为万物之灵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去而又返、死了又活?
人生几十年,眨眼就过了,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既然神奇的事每天都在发生,那么睁开灵眼,也许就会看见不一样的春天。我爸的生命一定会在某个春天复苏,以全新的形式走近我。
枯木逢春犹再发,朋友说这是吉兆,证明有好事即将发生。
嗯,我相信。也许,这也是个信号吧,我爸的灵通过这事告诉我:不要对今生失望,不要对来生丧失信心,既然枯枝会发芽,死人也会复活、转世、升天堂。
惟愿我们父女情永远不死,不管经历几生几世,我们永远都能彼此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