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她是山,她是水,她随清风拂月,她随溪水叮咛,见一朵花是一世界,一场雨是一首歌。树影下可以闭目,生命的律动好像贴着心脏也贴着土地。再难过,晚霞可以安慰她,清晨可以取悦她,鸟鸣可以引她遐思,花香可以驱她入梦。她在听,很用心地听,她在看,很清楚地看。只是山不是山,水也不是水,哪里都有自己,闭上眼就好像是一阵风,什么都可以不要,五识便是美,几颗星星便盈盈地带给她一场梦。肆意哭,肆意感受怒和妒,就连痛苦都是感受世界的一场洗礼。只要有景,她时刻保持喜悦。
今日,她就只是她,山是山,水是水,清风拂月便任它清风拂月,溪水奔腾也随它奔腾,哪处花开不是花开?那场雨不带来烦躁?树影下是热浪,晚霞里是没落的夕阳。心脏离开土地,手上干净,却在胸腹蒙上一层阴影,看不清星光和树影,悲叹起黎明和灯火,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不到。渐渐地,早起记不得一场美梦噩梦,听不到喜悦的声音再叫着:“你看那,好美。”
她和景,
是她变了还是景变了?
渴求一场美到心碎的景,渴求某一瞬间,世界忽的融入五识,仿佛还能跟一只蚂蚁,一片变化的云彩对话。站在水湾边,碧波绿水,站在山脚下,人声盖过鸟语。世界哪里都繁华却好像哪里都一样。
这朵花不是我的,
这条路不是我的,
这个世界也不是我的,
静下来的时候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活着的喜悦,活着的清醒,活着的律动,活着的畅快,活着的喜怒哀乐,活着的宁静,活着的留恋,相思,眼泪,刻骨铭心,全都没有,全都不见。全部像一场烟花,爆炸时四分五裂绚丽无比,马上变成硝烟躲进虚无的天空里,躲起了猫猫。
从此,她失了聪失了明,听不到也看不到。
她拿起酒杯,走进闭塞里。
景色抛弃了她。
还是她抛弃了景色。
所以呐,
什么都不想干,想拿起背包,跑到一条长长的公路上,旁边是荒芜的戈壁,太阳从云里洒下一道道光柱,夜晚便围着火光跳舞。想一直走,花开到哪便走到哪,从桃花开走到百合开,路过映山红再路过油菜花再去往梅花处,想见一片薰衣草,没有相机没有网络,像小鹿一样奔跑;想见一片银河,让那神迹击中心脏,在一片星光里目瞪口呆,惊颤不已。想见一片极光,躲在巨大的羽绒服里安安静静,这个世界里有太多无关的人,他们啊熙熙攘攘走进她的世界,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想沉浸在暗涛里,海浪里,躲进水里。想摸摸鱼,想骑骑马,想打滚,想堆沙滩,撕开那闪亮的衣裙摘掉帽子和眼镜,把脚埋在沙里。想唰的一下跳入深谷,飞下去再弹起来。
我还站在此处,怀念那片景,怀念那个可以什么都不要的自己。那片世界倒了哟,唏嘘一声。
唉,你看
那里有一棵树
安静了百年
从什么时候开始
却被系上了祈愿的丝带
有红线圈圈绕
有铃铛在风里跳跃
写了名字的小木头挂在树叶间
土壤被圈起
那么多的希望
压弯了那棵向上伸张的树
巨大的枝干啊
又被什么噬了空呢
后来它倒了,轰隆巨响
我没看到
只记得微风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