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坠在草叶上,颤巍巍的,像没睡醒的星子。
我蹲在院角看了半晌,直到它顺着叶脉滑进泥土,没了踪影。这辰光,本是该急着洗漱、赶早市的,却忽然不想动了。
檐角的风铃被风推了推,叮铃一声,又歇了。去年深秋捡的银杏叶还夹在窗台上的旧书里,黄得正好,像把小扇子,扇不动风,却能把午后的阳光扇得暖融融的。
巷口的老张头又在修他的竹椅,刨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他不着急,刨几下,眯着眼看看木纹,仿佛在跟竹子说悄悄话。换作从前,我定要催他快点,此刻倒觉得,那慢悠悠的刨木声,比任何曲子都顺耳。
菜畦里的萝卜该间苗了。手指插进湿土里,触到圆润的小萝卜,带着点凉。拔起一棵,根须上挂着泥,抖一抖,土落在鞋上,也不恼。
午后读诗,读两句便放下。看阳光在书页上挪,像只蜗牛。忽然想起年轻时,总嫌日子慢,盼着快点长大,快点成功,把日子过成赶路,脚不沾地。
如今才懂,那些被我们追着赶着丢掉的碎片时光,原是生活最好的馈赠。
晚归的燕子落在电线上,排成歪歪扭扭的一行。它们不急着归巢,歪着头看夕阳把云染成橘红。我也站着看,直到暮色漫过脚背。
原来心闲了,风是软的,云是慢的,连寻常日子,都带着点仙气。不必求什么长生,不必追什么仙境,把心放在当下,一呼一吸间,已是自在。
夜渐深,虫鸣漫上来,像潮水。泡一杯茶,看茶叶在水里慢慢舒展,忽上忽下,终是落定。人这一生,大抵也如此,折腾够了,便学会在寻常里安身,在平淡里养心。
窗外的月,悄悄爬上墙头,清辉落了一地。这样的夜,适合什么都不想,只做个闲人,与月光对坐,与自己和解。
心闲,即仙。原来仙境,从不在远处,只在我们放下执念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