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科举制的发展史,思考为什么明清时期人口增长会造成它的终结?

隋朝

隋朝时,隋文帝进行分科考试,后来隋炀帝设进士科,科举制度正式确立,历经1300年,代代有传承,传承中又有改革创新,直至僵化、没落,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在推动着它发展?又是什么造成了它的终结?

科举制度产生的初衷就是为了选出有德有才的官员,辅助皇帝治国。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造成了社会严重的阶层隔阂,加上名门大族垄断官场,贪污腐化,生活奢靡,又相继产生了许多政治和经济问题,为了革除旧弊,考试作为了一种简单的而直接的选拔方式应时而生,但考什么,怎么考,这成为了问题的关键。

“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这是隋炀帝时著名的10举人的考试科目,今天我们再来看它们,细品这些名字,像是对各种美好品德的描述,根本弄不明白它到底在考什么?这样模糊的内容如何考试?

唐朝

到唐朝时,模糊的考试内容开始逐渐清晰具体,“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等”等科目出现,由原来对道德的模糊要求,开始转变为针对各类才能的分级考核。但是唐朝的统治者很喜欢随心所欲变更的科考内容,比如武则天时设武举,唐玄宗把诗歌加入进士科考试,甚至有时皇帝还会心血来潮地随机设定考法,比如日试百篇科,大概是要考生在一天之内写一百篇文章吧,还有日试万言科,有点类似今天的基尼斯纪录比赛。这种考法对皇帝是乐趣,对考生,那就磨难了,不过,也可以看出科举制在发展初期,灵活多变,包容性很强。

宋代

开宝六年(公元973年),宋太祖赵匡胤与及第士子对话,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它原因,总之很多人的回答让皇帝不满,甚至有人不会答,恰巧这时宫门外有人击鼓鸣冤,诉此次科考不公平,赵匡胤便亲自诏见了他,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为平民愤,他听取大臣卢多逊的意见,重新考试,亲自批阅试卷,从此,有了殿试。

从隋到宋,经济快速发展,人口的数量也成倍上升,但处于发展上升期的科举制和人口的上涨却不完全同步。在隋朝,包括唐朝初年,参加科考的人数并不多,比如当时最受重视的进士科,参考人数也只在1000—2000之间,录取比例是100里录1—2人,录取上限为20人,即使是很容易考的明经科,录取比例虽高达10分之1、2,但总数却不会超过100,参考人数也不过1000多人。

到了宋代,随着社会发展和文化的繁荣,参考的人数急剧上涨,而且涨得离谱,在丁文编的《行政制度史》的相关资料中,唐太宗李世民在位23年共录进士205人,宋徽宗在位25年,录取进士却高达5500余人。宋代朱熹说:“旧时此中赴试时,只是四、五千人,今多一倍。”,这里的“旧时”指的应该是北宋初年。

参加科举考试人数的激增带来的是科举制的繁荣,但阅卷成为一个新的大难题。既有时间限制,又要维护公平公正,更是难上之难。

其实早在唐代,柳宗元就指出,由于主考官无力认真阅卷,录取必然要流于名不副实,因此他主张士人要先在社会上给自己造名声,以此引起主考官的关注,到主考官审判时,因其名声肯定会比之其它更认真审阅,以博得录取机会。柳宗元的倡议在当时得到了积极响应,比如行卷,就把自己的作品送给权贵重臣,社会名流,俗称拜门子。但因为唐朝时参考的人数并不十分多,阅卷问题没有引起足够关注。

到了宋代,这个问题变得非常棘手。欧阳修曾说:“今为考官者,非不欲精较能否,务得贤材,而常恨不能如意,大半容于缪滥者,患在诗赋、策论通同杂考,人数既众而文卷又多,使考者心识劳而愈昏,是非纷而益惑,故于取舍往往失之者。”也就说考官倒是很想认真阅卷,选出真正的人才,但囿于考试形式和阅卷时间的限制也是力有不逮。

于是,欧阳修提出了淘汰取士的改进办法。他主张把现行的先诗赋后策论的科考顺序,改成先策论而后诗赋。策论更容易让考生分高下,考完先淘汰一部分极差的。假设每次参考人数为有2千,第一次策论可淘汰500—600人。余下再试进行第二轮淘汰,可再去掉200—300人。最后剩1千余人进入诗赋考试,假设录取在1/4,那么选出500人就容易些了。

但欧阳修的方法并没有被当局采用,可能和它具体实践的困难有关。当时参加科举考试考的士子来自全国各地,如若经淘汰才能参与下一轮考试,他们滞留京城的时间必定要延长,考试成本就会增加,很多人可能会因为无法支撑费用而放弃。还有一个让统治者不安的隐患,就是假若科举考试的战线拉长,那在最后一轮被淘汰的士子必定心意难平,容易滋生出事端。虽然欧阳修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但却为后来科举分级考试提供了借鉴。

同时为了防止科举舞弊,宋代统治者在考试的形式上采取了不少新举措,比如锁院制度、糊名和誊录,坐号制,回避制等。从这些新举措我们也不难看出参加科考的人越来越多,竞争激烈了,各种灰色作业就出现了。

成也人口,败也人口,人口增长促使科举制走向繁荣,但过犹不及,人口问题在宋之后成为困扰科举制度的新难题。

明朝

到明朝,经济发展带来了人口更大规模的增长,参考人数成倍上涨,使阅卷问题愈加严重。为了减少阅卷时间,尽可能公平地选拔人才,明统治者创立了八股文,它给文章规定了格式,给考试规定了内容,科举考试从此走上了标准化的道路,由一种制度演进,逐渐成为一种技术沿革。

同时,也是为了解决参考人数太多的难题,明统治者又对科举进行了分级考试。

从这个《明清科举简表》我们可以看出,科举制日臻完善,但人口的增长不断冲击着这个完善的制度。

由于明朝初年发生了“南北榜”事件,亦称“春夏榜”,1425年大学士杨士奇提出分南北取士,1427年正式付诸实施,此后作为这一举措的延伸,1475年,统治者开始定额取士,每科会试录取稳定在300-400之间,形成定制。后来此制度被清朝沿袭。

清朝

有清一代,从顺治帝1646年开始会试,到光绪帝1905年废除科举制度,历经259年,共开科112次,录取进士26849人,平均每科及第者约240人。而据学界统计,清朝初年人口约8000万-1.2亿,清末增长至4.5亿左右。对比不怎么变动的分子,和无限扩大的分母,一个人在选择书本,选择科举的同时,也就意味着选择了失败。

随着人口激增,在科举路上牺牲的读书人也越来越多,像周进、范进这样的还算幸运,有些人,终其一生,可能连个秀才都不中。百岁观考,看似闹剧,更是悲哀!而我们熟知的历史名人里,如洪秀全,康有为等都是科举考试的失败者。

当科举制度把读书人推至这样的惨境,也就把它自身推到了灭亡的边缘,毕竟一个淘汰率如此之高的制度,已经失去了它的合理性,自然也无法担当它的功用,终结是必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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