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眼泪在母亲掩上门的那一刻,夺眶而出。
已是夜里十一点多的时间,再过四个小时,就要去机场,上楼前跑到院外,和月亮说声再见,可今晚的月躲到云层里,居然是若隐若现。院里的树在黑暗中阴阴,不知在秋声中,一夜里又该有多少落叶。想到了昨晚陪父母看的那部电影《隐如尘烟》,万物又何尝不是如此……
和母亲唠了十多天,母亲说我把她惯懒惰了。其实母亲真的需要有人伺候了,她的腿腕到晚上肿得厉害,她腿疼,需要少运动,她总是疲倦的厉害……母亲说我走了再能不能见面,那一天该怎么办?我说怎么会,真有你动不得那一刻,我会迅速飞回来,来伺候你,我装做轻描淡写的样子笑着说。
给母亲最后一次整理好屋子上楼,母亲硬要塞给我一盒酸奶,我说真不能喝,然后快步跑上楼梯。几分钟后,听见有人蹑手蹑脚的上楼,而后轻轻的敲门声,是母亲。她从裤子口袋掏出那罐酸奶放到床上,然后又从另外一个口袋掏出一个用纸巾包裹严实的小包裹塞给我,我知道那一定是钱了,白天就塞了好几次被我拒绝了,可她依旧固执,母亲固执起来,你是没有办法抗拒的。就像来广州这十多天里,你几乎不曾离开过她的视线,走哪里都要有她,她怕我丢了。就像这十几天里,你不想吃鸡蛋,然而你还是乖乖的每天一个煮鸡蛋一个煮鸭蛋……
酸奶喝了,钱自然也是收下,母亲说以后能不能……真的做为女儿的我感觉在母亲面前很是惭愧,还要年迈的母亲如此牵挂,如此担忧。
幸福,快乐的好时光,是有妈的日子!半个月的时间彷如刹那间。买票了又很后悔,后悔到抹眼泪,应该陪母亲过中秋节,说好了要为母亲做个大花月饼吃,小时候的中秋节,总是盼着母亲那一天为我们蒸各种各样的月饼,那晚的月亮真是圆啊!和母亲的月饼一样,再也没有那样的月,再也吃不到那种味的月饼。真是怀恋啊!它乡的月饼虽好却解不了乡愁,姐姐邮的做月饼的料已在路上。
真的不能再呆下去,怕就这样会沉溺掉,也会被爱隐入尘烟。每天起床就能吃到母亲做的早餐,衣服换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就晾晒到阳光下,然后就是像孩子一样粘人的母亲啊,从床上,到院里,撵到秋千架上,不是让你吃就是让你喝,然后和母亲逛菜市场,去商场,甩也甩不掉的母亲啊!耳边总有母亲的絮语,有时候即便是不想听了也装作一幅毫不厌烦的样子……
总要说再见,总要有告别,总要散场。要和我睡吗?在关门的那一刻,母亲说不了,楼下的灯没有关,其实母亲怕我嫌烦,半天我醒悟过来。关上门,我突然泪如雨下,想起母亲说的话,想起这些天真的有时候很不耐烦,批评母亲偶尔的吐槽,记得那一天母亲有点委屈的看着我说,你怎么向着外人,向着外人,认为是我错了。母亲没有错,她是我的母亲,大概为了自己的孩子,每个母亲都有一点点的小私心。而我的母亲,其实已是这个世界最最善良的人了。
我终究是要离开了,母亲。尽管弟弟他们希望我能一直留在这里,但目前是不能,那不是我,就如母亲一直坚持的东西,我是母亲的女儿,也有和母亲一样坚守和坚持的东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母亲需要我,我会义无反顾。
再见了,广州!再见,亲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