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杪

忍受遥远,独特和不屈,猫死去,

各地的晚风如释重负。

这时一对旧情侣正扮演陌生,

这时有人正口述江南,红肥绿瘦。

猫会死,可现实一望无垠,

猫之来世,在眼前,展开,恰如这世界。

猫太咸了,不可能变成

耳鸣天气里发甜的虎。

我因空腹饮浓茶而全身发抖。

如果我提问,必将也是某种表达。

——张枣《猫的终结》


2019年3月30日,农历二月廿四。

这是一个倒春寒的阴冷日子,而三月就要结束了。

走在路上时,忽然想到一句话:怀念是个最安静的动词。因为持续一生的伤感,藏在这种安静里。

事实可能真的就是这样。成长或许就是一个逐渐学会闭嘴的过程。

是最终知晓了他人的药治不了自己的病,他人的刀斩不断自己的麻,他人行过的路,难以成为自己的经历。

成长也可能是,终于放弃了向任何人求救。

尽吹散,尽吹散,滂沱雨,无底涧,涉激流,登彼岸。

这是很多年前听过的一首歌里的歌词。我那时惊讶于词作者竟然可以只用寥寥十余字,就把一个人的境遇心态刻画得这样精准,且带着让人心神动荡的力量。

能无意间给人以勇气和胆量的词句太多了,可是有些时刻,人类会选择性的失明。

我曾经认真思考过,怎样才叫做纵情恣意过一生呢?

是白梅枝前销病骨,勘死亦勘生?还是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

是大道至简,返本归元?还是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或许都不是。

是人在棋到中局就发现,孤独才是人生常态。继而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孤独,和孤独本身。

这些年听过许多的歌,它们中的绝大多数过耳既忘。也读过很多的书,大部分也是看过就算了。留下的那些,被反反复复聆听和阅读的那些,其实不是我选择了它们,而是在某些漫不经心但却电光火石的时刻,和我产生了共鸣,让我觉得在某个未知的时空里,有人和我走着同样的路,做着同样的梦。

是它们选择了我,是它们让我知道,我还有同类。

而冬子在《借山而居》中也提到过,人群和爱情都有催眠作用,让人不清醒。唯有孤独,清澈如初生。

有的人喜欢呼朋引伴出去游玩,有的人热衷于游戏中的厮杀,有的人偏爱和友人闲谈,有的人只喜欢独自一人,一边喝酒一边读一本有意思的书。

这是人生百态,也是尘世烟火。

就像有的人喜欢烂漫春花,有的人热衷于夏日戏蝶,有的人被秋叶迷了眼,有的人偏爱封门大雪。

这不单是性格差异,还是人生际遇所指引的结果。

分不清孰优孰劣,自然无所谓哪种生活方式更加高明。

反正都只有一个一生,谁都不能重新来过。

少时看《春光乍泄》,何宝荣对黎耀辉一次次地说出“不如我们从头来过”,我那时候觉得他多可笑。

世事变迁,犹如白云苍狗,谁能当真永远站在原地等你,只为了一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哥哥是迷人的,这种迷人打破了时间的魔咒,让他成为了一代人心中不灭的,且雌雄莫辨的神祗。

我深信,即便他没有在十几年前坠楼身亡,平安活到如今,他也还是那样熠熠生辉,而不是像很多人想的那样,是死亡给了他光圈和加持。

不是巅峰时期殒身给了他无尽的定格和追封,而是其本人的人格魅力,以及与唐生之间的赤诚爱情,使他十数年间,每到四月一日,依然被大批网友悼念。

是他的死,让人们重新开始认真思索世间爱情的多样性和合理性,也是他的死,让人们反思,为什么总是性情中人最难长命。

这样的问题其实很难有一个标准答案。甚至就世界本身而言,从来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但是从一滩血肉模糊的肉体,引发了众人诸多的思考,就“思考”这个动作来说,有些事还是值得的。

话说回来,何宝荣再值得爱,值得怜惜,再有被爱的底气,一次次地把希望寄予“不如我们从头来过”,依然是一件十足可笑且可悲的事。

每一个任性的人背后,都有一个无比坚实的后盾,哪怕这个后盾很普通,或是相隔千里,也或许久不联系,但是他总是在那,像世界尽头的灯塔一样。

可是我们都故意或者说恶意地忘掉了,灯塔也有燃尽归于黑暗的时刻。

从来就没有“长明灯”这一说。

我一直自诩能言善道,只是平时不爱说话而已。

但是在人生的很多时刻里,我发现,根本就没有办法,把关于自己的,和关于自己对万物的想法,对别人讲清。

你是你,他是他,她是她。

每一种生活,甚至每一帧的生活,都是个案,具有唯一性,不能复制,不能替代,不能介入,不能共情。

所以才你得以成为你,她得以成为她。

更所以,我们在故事的最后才发现,这世间如果有真情义,除了时间,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说得清。

三月杪,三月树锋成杪,三月也即将走到尽头。

这是草场莺飞、乱花迷眼的三月,我却忽然想到海边去走一走。

此地荒凉 

三月灯笼径自去海边城邦

海是城邦和春天的空白   或可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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