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途
2025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北京城里,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像一群疲惫的蜜蜂。徐远站在二十三层的公寓窗前,手机贴在耳边,父亲徐志国的声音穿过电波,带着大兴安岭特有的松木气息。 "小远,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他总念叨着想见你。" 徐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圈,窗外是钢筋水泥的森林,与他记忆中的那片绿色相去甚远。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顿了顿,"九月份...你能回来一趟吗?" 那一刻,徐远就知道自己必须回去了。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须。就像父亲当年必须回去接替爷爷,就像爷爷必须回去接替曾祖父一样。徐家的男人,总有一天要回到那片老林子里去。 "好,我安排一下工作。"徐远听见自己说。 挂断电话后,徐远走到书架前,从最上层取下一个木盒。盒子上积了薄薄一层灰,他吹了吹,打开。里面是一把铜钥匙和几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年轻的爷爷徐青山站在一棵巨大的红松旁,腰间别着猎刀,眼神锐利如鹰。 徐远摩挲着照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他常坐在爷爷膝头,听那些关于森林守护者的故事。那时他觉得那些故事就像童话,离自己很远。现在想来,那些从来不是故事,而是徐家的历史,是他的血脉里流淌的使命。
第二章:归乡
九月初的北京依然闷热,但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逐渐由城市的高楼变为广袤的田野,再到连绵的山脉。徐远靠在窗边,感受着温度一点点降低,空气一点点变得清新。 "前方到站,加格达奇。"列车广播响起时,徐远的心跳加快了。他拎起简单的行李——一个背包和一个装满了给家人礼物的手提袋,走向车门。 站台上,他一眼就看到了父亲。徐志国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鬓角的白发也更多,但站姿依然挺拔如松。他穿着那件徐远熟悉的深绿色外套,袖口已经磨得发白。 "爸。"徐远快步走过去。 徐志国接过儿子手中的袋子,上下打量着他,"瘦了。城里吃不好?" "工作忙。"徐远笑了笑,"爷爷怎么样?" 父亲的表情黯淡下来,"老了。医生说心脏不好,血压也高。"他顿了顿,"但他最挂念的还是林子。最近...有些不太平。" 徐远想问清楚父亲口中的"不太平"是什么意思,但徐志国已经转身走向停车场,话题就此打住。 回家的路上,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白桦林间或闪过,松涛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泥土的清香。徐远摇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故乡的味道,是他血液里记得的味道。 "记得老松岭吗?"父亲突然开口。 徐远点头。那是徐家世代守护的核心区域,有着最古老的原始红松林。 "上个月有人在那里做了标记。"父亲的声音低沉,"林业局的人说是要搞生态旅游开发,但我看没那么简单。" 徐远皱起眉头。在他的记忆中,老松岭是禁区,即使是林业局的科研人员进入也要经过严格审批。 车子驶过最后一段山路,徐家的木屋出现在视野中。和记忆中一样,木屋被高大的松树环绕,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但徐远注意到,屋后的菜园小了许多,围栏也有些破损。 车刚停下,一个佝偻的身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徐远的喉咙突然发紧——爷爷徐青山比他记忆中矮小了许多,曾经挺拔如松的背现在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小远回来了?"爷爷的声音依然洪亮,但带着老年人特有的颤抖。 "爷爷!"徐远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扶住老人摇晃的身体。 徐青山粗糙的手紧紧握住孙子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好,好,回来就好。进屋吧,你奶奶炖了山鸡蘑菇。"
第三章:守护者的故事
晚饭后,奶奶去厨房收拾,父亲去检查明天要用的捕兽夹。徐远和爷爷坐在门廊的摇椅上,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森林轮廓。 "你爸跟你说了吧?林子的事。"爷爷突然开口。 徐远点点头,"说是有人要在老松岭搞开发?" 爷爷的摇椅停了下来,他转向孙子,眼神变得锐利,"开发?哼,说得好听。五十年前他们也这么说,结果呢?"老人指向远处的一片山坡,"那里原本全是百年红松,现在只剩次生林了。"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附和老人的话。 "小远啊,"爷爷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知道咱们徐家为什么世代守在这里吗?" 徐远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因为曾祖父?" 爷爷点点头,眼睛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时光。"你曾祖父徐铁山,是这片林子里最好的猎手,也是最了解这片林子的人。1923年,他第一个发现有人在偷猎东北虎..."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将徐远带回了那个年代。 那年冬天,徐铁山在追猎一只受伤的狍子时,发现了异常——雪地上有大型猫科动物的足迹,还有血迹。循迹而去,他看到几个陌生人正在剥一只成年东北虎的皮。愤怒的徐铁山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记住了那些人的长相和去向,然后连夜走了三十里山路去报告。 "那时候没有保护区,没有法律保护老虎,"爷爷说,"但你曾祖父知道,没有老虎的森林会失去平衡。他带着几个猎户朋友,跟踪了那伙盗猎者半个月,最后在他们再次作案时当场抓住了他们。" 故事的后半部分徐远听过很多次——盗猎者中有当地豪强的亲戚,徐铁山不仅没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反而遭到了报复。一个雪夜,他的木屋被人纵火,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徐远的曾叔公在那场火灾中丧生。 "但你曾祖父没有退缩,"爷爷的声音里充满骄傲,"他带着剩下的两个孩子搬到了更深的林子里,继续守护这片森林。后来日本人来了,他组织猎户游击队;建国后,他第一个报名当护林员...直到1962年,他在追捕一伙盗伐者时摔下山崖。" 徐远记得爷爷曾带他去过那个山崖,那里现在立着一块简单的石碑,上面刻着"森林守护者徐铁山"。 "你曾祖父临终前把守护森林的责任交给了我父亲,我父亲又交给了我..."爷爷的声音突然哽咽,"现在该交给你父亲了,但他...他的身体..." 徐远握住爷爷颤抖的手,"爷爷,爸爸他..." "我知道,我知道。"老人拍拍孙子的手,"你爸是个好护林员,比我强。这些年偷猎的、盗伐的,没一个能逃过他的眼睛。但他太拼命了...去年冬天追一伙偷猎紫貂的,在雪地里趴了两天两夜,落下了病根。" 徐远的心揪紧了。他记得父亲的信里从没提过这些。 "小远,"爷爷突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愿意听听这片森林现在面临的危险吗?不是那些拿枪的盗猎者,而是穿着西装、拿着批文的..."
第四章:新的威胁
第二天清晨,徐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小远!快起来!"是父亲的声音,"老松岭出事了!" 徐远匆忙套上衣服冲出门,看到父亲已经全副武装——高筒靴、猎刀、望远镜,还有那杆老式的双筒猎枪。 "怎么了?"徐远一边系鞋带一边问。 "昨晚有人进了老松岭,"父亲脸色阴沉,"巡山的狗今早回来,脖子上有伤。" 爷爷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开我的车去,快!" 十五分钟后,徐远和父亲来到了老松岭的边缘。这里立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上面写着"原始林核心区 禁止入内"。但此刻,木牌被人推倒,旁边的灌木有明显的踩踏痕迹。 "在这等着。"父亲低声说,然后像幽灵一样无声地潜入林中。 徐远站在原地,心跳如鼓。晨雾在林间流动,阳光透过树冠投下斑驳的光影。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陌生——他小时候常跟着父亲来巡山,但自从去北京上大学后,已经很多年没深入这片林子了。 约莫半小时后,父亲回来了,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标记,"他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在树上做了标记,至少二十棵百年红松。" 徐远跟着父亲深入林中,果然看到许多古老的红松树干上被人用红漆画上了奇怪的符号。有些树下还有测量留下的标桩。 "这不是普通的测量,"父亲指着一处标桩说,"看这个数字,这是胸径和预估材积。他们不是在规划旅游路线,是在选伐木目标!" 愤怒使徐远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红松有些比他爷爷的年纪还大,是这片森林的灵魂。 "谁会这么做?林业局不是早就禁止砍伐原始林了吗?" 父亲冷笑一声,"林业局?现在叫自然资源局了。上个月来了个新局长,说是要发展'生态旅游经济'..."他踢翻一个标桩,"这就是他们的'生态'!" 回程的路上,父亲告诉徐远更多细节。最近半年,陆续有"开发商"来考察,说要建高端森林度假村。起初大家还欢迎,以为能带来就业机会。直到有人发现这些人在秘密测量树木,并打听运输路线。 "你爷爷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父亲说,"他年轻时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先是以开发为名,然后就是选择性砍伐,最后整片林子都没了。" 回到家,爷爷听完他们的描述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老人站起身,走向里屋,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木匣。 "小远,"爷爷郑重地说,"是时候让你知道徐家真正的责任了。" 木匣里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和几份地契般的文件。爷爷翻开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几十年来森林的变化——哪里新发现了虎踪,哪片林子被风倒木破坏,哪些区域有盗伐迹象... "这是徐家五代人的记录,"爷爷说,"比你曾祖父更早,我们徐家就和这片林子在一起了。满清时我们是猎户,民国时我们是护林人,现在..."老人苦笑一声,"现在我们可能是最后一代了。" 徐远翻看着日记,突然在一页上停住了。那是爷爷的笔迹,日期是1985年: "今日发现三只幼虎踪迹,母虎应为去年救下的那只。铁山说得对,守护比猎杀更需要勇气。" "爷爷,这是..." "那年我救了一只受伤的母虎,"爷爷的眼睛亮了起来,"所有人都说该杀了它,免得伤人。但我记得父亲的话——森林需要老虎,就像天空需要雄鹰。" 徐远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抬头看向墙上那张全家福——年轻的爷爷身边站着父亲,背景是这片无边的森林。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血脉深处苏醒了。 "我明白了,爷爷。"徐远听见自己说,"我会留下来帮忙。" 父亲惊讶地看向他,"你的工作呢?北京的生活呢?" 徐远笑了笑,"可以远程工作。至于生活..."他望向窗外的森林,"也许这里才是我真正的生活。" 爷爷的眼中闪过欣慰的光,但随即又暗淡下来,"不只是帮忙那么简单,小远。如果你决定留下,就意味着接下徐家的责任。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生的承诺。" 徐远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起伏的林海。阳光为树冠镀上金边,风吹过时,整片森林如绿色的海洋般波涛汹涌。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曾告诉他,每一棵树都有灵魂,整片森林是一个巨大的生命。 "我需要时间考虑,"徐远最终说,"但至少这个月,我会留下来帮忙。" 父亲拍拍他的肩膀,爷爷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徐远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变成了一只老虎,在无边的森林中奔跑。树木向他低语,溪流为他指路。当他来到一处山崖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向他伸出手,手中是一把古老的钥匙... 徐远醒来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他隐约听到屋外有说话声,走到窗前,看到父亲和爷爷正和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交谈,气氛似乎很紧张。 匆忙穿好衣服下楼,徐远刚好听到那个陌生人的最后一句话:"...这是上级决定,徐老。您虽然是老护林员,但也无权阻止合法勘察。" 陌生人离开后,爷爷的脸色铁青,父亲则一拳砸在门柱上。 "怎么了?"徐远问。 父亲转向他,眼中是徐远从未见过的愤怒和绝望,"他们拿到了批文。下周一开始,'生态旅游项目'正式启动,第一阶段就是老松岭的'道路建设'。" 徐远感到一阵寒意。他知道,所谓的"道路建设"往往意味着大量树木将被砍伐。而一旦路通了,更多的开发就会接踵而至。 "不,"爷爷突然说,声音坚定如铁,"只要我徐青山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动老松岭。"
第五章:镇政府的对峙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徐远就跟着爷爷和父亲来到了镇政府。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茶叶和香烟混合的味道。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梳着油亮的背头,西装革履,与周围穿着朴素的当地人形成鲜明对比。 "那位就是新来的副局长周永康,"父亲低声告诉徐远,"从省城调来的,据说有很强的'背景'。" 徐远注意到周永康身边坐着一个穿名牌户外装的年轻人,正漫不经心地翻看一份文件。 "那是周的儿子周小川,"父亲的声音更低了,"就是他负责这个开发项目。" 会议开始后,周永康用夸张的语调描述了"大兴安岭生态旅游度假区"的美好前景——高端木屋别墅、温泉酒店、森林步道...投影仪上的效果图展示出一片人工修饰过的"自然"景观,与徐远记忆中的原始森林相去甚远。 "项目一期工程将在老松岭建设基础设施,"周小川接过话筒,"包括一条6米宽的景观大道和..." "景观大道?"爷爷突然站起来,声音洪亮得让所有人都转过头,"老松岭最窄处只有三十米,你们要砍掉多少百年红松才能修这条'景观大道'?"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周小川皱了皱眉,看向父亲寻求帮助。 "徐老,"周永康脸上堆起假笑,"我们理解您对老林子的感情,但发展是硬道理。这个项目能带来大量就业机会和税收..." "就业?"爷爷冷笑一声,"三十年前上马的那个木材加工厂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林子砍光了,厂子倒闭了,现在那里是一片荒漠!" 徐远看到几个本地干部低下头,显然记得那段历史。 周小川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徐老先生,这次不一样。我们有最先进的生态评估和规划..." "生态评估?"爷爷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摔在桌上,"这就是你们的生态评估?" 照片上清晰地显示着老松岭那些被标记要砍伐的红松,每张照片背面都写着树木的年龄和预估价值。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周永康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儿子则直接涨红了脸。 "这是商业机密!你怎么拿到的?"周小川猛地站起来。 父亲徐志国这时也站了起来,身高优势让他俯视着周小川,"我儿子在北京做记者,他知道怎么查公开文件。你们申报的是'少量间伐',但实际上..."他指向照片,"这些都是树龄超过百年的珍贵红松,国际公约保护树种!" 徐远惊讶地看向父亲——他从未提过调查这件事。看来父亲早就开始准备抵抗了。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周家父子坚持项目会按计划进行,而爷爷则警告他们会向更高级部门反映。走出镇政府时,徐远注意到几个当地年轻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那是周家雇的,"父亲低声说,"自从项目消息传出,不少年轻人就被许诺了高薪工作。" 回家的路上,爷爷一直沉默不语。直到路过一片次生林时,老人才开口:"这里曾经和现在的老松岭一样茂密。" 徐远看着车窗外稀疏的松树和裸露的土地,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爷爷所说的"开发"意味着什么。
第六章:森林的呼唤
那天晚上,徐远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悄悄起床,拿上手电和父亲放在门廊的猎刀,独自向老松岭走去。 月光下的森林与白日截然不同。树影婆娑,夜风穿过枝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徐远循着记忆中的小路前行,每一步都惊起几只夜栖的鸟儿。 深入林子约一小时后,徐远来到一处小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的红松,树干之粗至少要四人才能合抱。他记得这棵树——爷爷说它至少有八百年历史,是这片森林最年长的居民之一。 徐远将手贴在粗糙的树皮上,闭上眼睛。奇怪的是,他仿佛能感受到树皮下缓慢而有力的生命脉动。更奇怪的是,那脉动中似乎带着...哀伤? "你也知道他们要来了,是吗?"徐远轻声问。 风吹过树冠,松针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徐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 他看见一群穿着旧式服装的人围着这棵红松跪拜;看见一个酷似曾祖父的男人将一把匕首插入树下的泥土;看见年轻的爷爷在树前埋下什么东西;最后,他看见一群穿着现代服装的人用电锯放倒了周围所有的树,只剩下这棵红松孤零零地矗立在光秃秃的山坡上... 幻象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徐远踉跄后退,背靠另一棵树才没有摔倒。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心跳如鼓。 "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那声音徐远从未在现实中听过,但却莫名熟悉——是虎啸。东北虎的啸声。 声音来自更深处的林子。徐远犹豫了一下,决定循声而去。他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手电光照耀下,雪地上清晰的足迹让他屏住了呼吸——巨大的猫科动物爪印,每一个都比他的手掌还大。 足迹旁还有另一种痕迹——铁丝和木桩。徐远蹲下身仔细查看,心沉了下去。这是盗猎者设置的陷阱,而且是新近布置的。更令人不安的是,陷阱旁边丢弃的烟盒正是他在镇政府见周小川抽的那个牌子。 徐远迅速用手机拍下这些证据,然后小心地拆除了陷阱。就在他处理最后一根铁丝时,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他猛地转身,手电光照到了一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 "爸?" 徐志国从树后走出来,肩上扛着猎枪,"就知道你会来这儿。"他的目光落在被拆除的陷阱上,脸色变得凝重,"果然..." "您知道这里有老虎?"徐远问。 父亲点点头,"上个月就有迹象了。我本来打算等确认后再上报。"他蹲下来检查那些足迹,"成年雌虎,可能还有幼崽。" "那这些陷阱..." "不是巧合,"父亲的声音冰冷,"有人知道虎在这里,而且不想让它活着。" 回程的路上,父亲告诉徐远,完整的东北虎栖息地可以阻止开发项目——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出现会让任何商业开发计划搁浅。 "所以有人要确保老虎'不存在',"徐远恍然大悟,"周家父子?" 父亲没有直接回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天亮时分,他们回到家。爷爷已经起床,正在门廊上磨他那把老猎刀。听完他们的发现,老人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 "老虎回来了..."他喃喃道,仿佛在说一个预言,"铁山的守护者回来了。"
第七章:血脉的觉醒
接下来的一周,徐远跟着父亲每天巡山,记录老虎的踪迹并拆除他们发现的每一个陷阱。同时,爷爷联系了他那些分散在大兴安岭各处的老朋友们——曾经的猎户、护林员、森林警察,现在大多已经退休,但听到老松岭的危机后,纷纷表示愿意出力。 徐远也联系了他在北京媒体工作的朋友。环境栏目的记者张婷对此非常感兴趣,答应尽快带团队来调查报道。 "但你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张婷在电话里说,"最好是能证明开发方与盗猎有关联。" 这正是难题所在。虽然那些烟盒很可疑,但不足以构成直接证据。徐远决定再去一趟发现陷阱的地方,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这次他独自前往,带上了相机和GPS定位仪。深秋的老松岭美得令人心痛——金色的阳光透过红黄相间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成熟的松果散发出浓郁的树脂香气;偶尔窜过的小动物为静谧的森林增添生机。想到这一切可能很快消失,徐远的心揪紧了。 来到上次发现陷阱的山坳,徐远惊讶地发现足迹更新鲜了——老虎最近来过,而且似乎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循着足迹,他来到一处隐蔽的岩洞前。洞口有拖拽猎物的痕迹,还有几撮金黑相间的毛发挂在突出的石头上。 徐远小心地收集了毛发样本,正准备离开时,听到洞内传来微弱的呜咽声。他的血液瞬间凝固——是幼虎的声音!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离开,母虎随时可能回来。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向前。徐远打开手电,谨慎地向洞内照去。 在洞壁的凹陷处,一团小小的金色毛球正在蠕动。那是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虎崽,前爪似乎受了伤。当光线照到它时,小家伙发出惊恐的嘶嘶声,试图向后缩,但因为伤腿而行动困难。 徐远的心被击中了。他知道干预野生动物是大忌,但看着这只无助的小生命,他无法转身离开。正在犹豫时,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咆哮。 徐远僵住了。缓缓转身,他看到了这辈子最震撼的景象——一只成年东北虎站在洞口,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两盏燃烧的灯。它没有立即攻击,而是警惕地盯着这个闯入者,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扑击。 时间仿佛凝固。徐远想起爷爷说过,面对猛兽最重要的是不要表现出恐惧。他慢慢放低身体,避开与老虎的直接对视,同时轻声说:"我只是想帮忙...你的孩子受伤了。" 老虎又发出一声低吼,但奇怪的是,那声音中的敌意似乎减弱了。它向前迈了一步,嗅了嗅空气,然后...做出了让徐远震惊的举动——它走到一边,让出了通往洞口的路径。 徐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完全违背了野生动物的本能。但他没有时间思考,小心翼翼地挪向洞口。当他经过老虎身边时,那巨大的野兽竟然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腿,就像家猫对主人那样。 一出洞口,徐远立刻给父亲打电话。一个小时后,父亲带着兽医老赵赶来。令徐远惊讶的是,老虎依然守在洞口,看到他们接近只是低吼了一声,然后再次让开了路。 "不可思议..."老赵瞪大眼睛,"野生东北虎通常会把幼崽藏得更隐蔽,更不会允许人类接近。" 检查完幼虎后,老赵确定它的前爪是被捕兽夹所伤,所幸没有骨折。"需要带回去治疗,几天后就能放归。" 当他们抱着幼虎准备离开时,母虎突然拦住了去路。它盯着徐远看了很久,然后...轻轻舔了舔幼崽的头,转身消失在丛林中。 "它把幼崽托付给你了,"老赵难以置信地说,"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种事。" 回家的路上,父亲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快到家时,他才开口:"你爷爷会解释的。"
第八章:守护者的秘密
爷爷看到他们带回的虎崽时,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他小心地接过小家伙,轻抚它的额头,低声说着徐远听不懂的满语词汇。虎崽似乎认识老人,立刻安静下来。 "是时候告诉你徐家真正的秘密了,"爷爷对徐远说,然后转向父亲,"志国,去把匣子拿来。" 父亲从里屋捧出那个徐远之前见过的木匣。爷爷打开它,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小物件。揭开红布,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骨制吊坠,上面刻着奇特的纹路。 "这是我们徐家世代相传的护身符,"爷爷将吊坠戴在徐远脖子上,"用第一只守护虎的牙齿制成的。" 随着爷爷的讲述,一个惊人的家族秘密逐渐揭开——徐远的曾祖父徐铁山不仅是个护林员,还是一个古老森林守护者家族的传人。这个家族与东北虎有着神秘的联系,每一代都会有一只"守护虎"与家族成员结成特殊纽带。 "1923年,你曾祖父救下的那只母虎后来成为了他的守护者,"爷爷说,"它救过他的命,也帮助他保护森林。我父亲继承了这种联系,我也一样..."老人轻抚虎崽的头,"现在,看来轮到你和小家伙的母亲了。" 徐远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超现实了。但脖子上冰凉的骨坠和怀中温热的虎崽又是如此真实。 "所以那只母虎认识我?" 爷爷点点头,"守护虎能认出徐家人的气味和...灵魂。它信任你,就像它的祖先信任你的祖先一样。" 虎崽的伤很快在爷爷的照料下好转。三天后的傍晚,他们带着它回到发现的地方。母虎如约而至,它小心地叼起幼崽,最后看了徐远一眼,消失在暮色中的森林里。 "它会帮我们,"爷爷望着老虎离去的方向说,"守护虎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 回到家,徐远收到张婷的消息——她和团队明天就到,准备报道老松岭的开发争议和突然出现的东北虎踪迹。 "还有,"父亲接完一个电话后脸色凝重,"周小川的人明天要开始标记砍伐区域了。" 徐远和爷爷对视一眼,老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就明天,"爷爷说,"徐家五代人守护的森林,不会在我们手上失去。" 夜深了,但徐远毫无睡意。他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的森林轮廓。明天将是决定老松岭命运的一天,也是决定他自己命运的一天——是回到城市的生活,还是留下来继承家族的守护使命。 风吹过树梢,发出如诉如泣的声音。徐远摸着胸前的骨坠,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九章:交锋 张婷和她的三人团队在清晨抵达。徐远几乎认不出这位大学同窗——曾经时尚靓丽的都市女孩现在穿着结实的户外装,晒黑的脸上透着专业记者的锐利。 "这地方真美,"张婷深吸一口林间空气,环顾四周,"难怪你舍不得。"她转向徐远,眼神变得严肃,"现在,带我们看看那些标记的树。" 一行人刚进入老松岭边缘,就听到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徐远的心一沉——开发队提前行动了。 "快!"他带头向声音方向跑去。 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住了。五六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人正在用红漆给树木编号,两个手持电锯的人站在一旁待命。更令人震惊的是,周小川正指挥一个工人将测量仪器架在一棵巨大的红松前——正是徐远之前感应到的那棵八百年古树。 "住手!"徐远冲出去,父亲和爷爷紧随其后。 周小川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讥讽的笑容。"徐大记者带着媒体朋友来了?"他瞥了一眼张婷的摄像机,"拍吧,我们这是合法作业,有正规批文。" 张婷冷静地调整镜头,"周先生,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申报的'生态步道'需要砍伐这么多古树吗?" 周小川的笑容僵住了,"谁说要砍古树了?我们只是做必要清理..." "那为什么这棵编号001的红松被标记为'移除'?"徐远指着树干上的标记,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不安地看着双方对峙。就在这时,爷爷徐青山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他走到那棵古红松前,解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的一道狰狞疤痕。 "1948年冬天,"老人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我在这棵树下被一群狼围攻。当时我只有十六岁,跟着父亲巡山。"他的手抚过疤痕,"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这棵树的一根粗枝突然断裂,砸死了头狼,救了我的命。" 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老树成精"。周小川则不耐烦地挥手:"老头,少在这儿讲神话故事。这棵树在规划路线上,必须移除。" "必须?"爷爷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你试试看。" 仿佛回应老人的话,森林突然安静下来。鸟鸣虫叫全部消失,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笼罩了所有人。 周小川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转向工人:"继续干活!今天必须完成标记。" 就在第一个工人举起漆罐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从林间传来。所有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下一秒,一道金黑相间的巨大身影从灌木中跃出——是那只母东北虎! 工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周小川脸色惨白,踉跄后退时被树根绊倒,狼狈地摔在地上。老虎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稳稳地站在古红松前,金色的眼睛直视着周小川,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张婷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她的助手小声说:"这绝对能上头条..." "我们走!"周小川爬起来,声音发颤,"但这事没完!"他指着徐远一家,"你们等着瞧!" 开发队仓皇撤离后,老虎又停留了片刻。它走到徐远面前,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难以置信..."张婷检查着拍摄的画面,"这简直是...神迹。" 爷爷望着老虎离去的方向,表情凝重:"它暴露了自己。危险要来了。"
第十章:暗夜危机
当天晚上,张婷将初步剪辑的视频发回北京总部。徐远一家围坐在老式收音机前,收听省城的晚间新闻。当听到"大兴安岭发现野生东北虎,开发项目引发生态争议"的报道时,爷爷欣慰地点了点头。 "舆论开始转向了,"徐远握着手机,上面不断跳出朋友转发报道的消息,"省林业厅已经表示要重新评估项目。" 父亲却没有丝毫放松:"周家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的兽医老赵:"志国!山那边有枪声!我怀疑是冲老虎去的!" 徐远和父亲立刻抓起装备冲出门。爷爷因为腿脚不便留在家里,但临行前将一把古老的匕首塞给徐远:"带上这个。必要时候,它能保护你。" 夜色如墨,两人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向白天老虎出现的区域疾行。远处又传来两声枪响,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刺耳。 "盗猎者,"父亲咬牙切齿,"肯定是周小川雇的。" 当他们接近目的地时,徐远突然拉住父亲,指向不远处的一点红光——有人在那里抽烟。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看到三个男人围在一小堆篝火旁,其中一人手持步枪。 "...老板说了,打死老虎再加五千,"持枪者说,"皮和骨头另算。" "那畜生机灵得很,"另一个抱怨道,"刚才两枪都打空了。" 徐远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父亲比划手势示意分头行动——他去引开盗猎者,徐远负责拆除他们设下的陷阱。 计划起初很顺利。父亲故意在远处弄出声响,三个盗猎者立刻抓起武器追去。徐远迅速检查周围,找到了三个精心伪装的捕兽夹和一个套索陷阱。就在他处理最后一个夹子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爸!"徐远顾不上隐蔽,朝声音方向奔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父亲倒在地上,大腿被一个巨大的捕兽夹死死咬住,鲜血染红了雪地。持枪盗猎者站在一旁,枪口指着父亲的头部。 "徐家的多管闲事到此为止,"男人冷笑道,"老板说给你最后一次警告,但你非要..." 徐远来不及思考,拔出爷爷给的匕首投掷出去。匕首精准地击中盗猎者的手腕,他惨叫一声,枪掉在地上。另外两人见状扑向徐远,却被突然从黑暗中跃出的金色身影扑倒——母虎来了! 接下来的混战如同噩梦。虎啸、人喊、树枝断裂声混作一团。徐远趁机爬到父亲身边,用随身工具撬开了捕兽夹。父亲的伤很深,已经面色苍白。 "坚持住,爸!"徐远撕下衣袖扎紧伤口上方的动脉。 盗猎者们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老虎也不见了踪影。徐远背起父亲,艰难地向山下移动。每走一步,父亲都在痛苦地呻吟,血滴在雪地上形成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 快出林子时,几个手电光向他们照来。徐远心中一紧,直到听见张婷的声音:"是徐远吗?我们听到枪声..." 在张婷和村民的帮助下,父亲被紧急送往镇医院。医生检查后神情凝重:"失血过多,伤口感染,需要立刻手术。但镇上条件有限..." "转院!"徐远毫不犹豫,"去省城!" 当救护车呼啸而去时,徐远跪在雪地里,泪水终于决堤。张婷默默站在一旁,直到他平静下来才说:"我拍到了一些画面...虽然不是全程,但足够证明那些盗猎者的身份了。" 徐远抬起头,眼中燃起新的决心:"发出去。让所有人看看周家做了什么。"
第十一章:山神的愤怒
第二天,整个镇子沸腾了。张婷拍摄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省电视台也报道了"护林员勇斗盗猎者重伤"的新闻。镇政府门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村民,许多人拿着自制的标语,要求停止老松岭开发。 周永康副局长紧急召开记者会,声称盗猎行为与开发项目无关,并宣布暂停施工以配合调查。但私下里,徐远从镇医院护士那里得知,周小川正在组织更多人手,准备趁调查组到来前强行开工。 "他们打算造成既成事实,"徐远对爷爷说,"爸还在医院,我们该怎么办?" 爷爷沉默地抽完一袋烟,然后起身走向里屋。回来时,他手中捧着一个徐远从未见过的古老木盒,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是时候求助山神了,"老人说,"徐家最后的办法。" 夜幕降临后,爷爷带着徐远来到那棵八百年红松下。老人用特制的草药在树下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然后从木盒中取出几件物品:一块虎形玉佩、一包干草药、一个小铜铃和三支红蜡烛。 "跪下,"爷爷命令道,"把骨坠放在符号中央。" 随着爷爷用古老的满语吟唱咒文,徐远感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不同。风停了,但树叶却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蜡烛的火焰笔直向上,没有一丝摇曳。 爷爷将草药撒在蜡烛上,一阵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徐远突然感到胸口一热——那枚骨坠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山神听到了,"爷爷的声音变得年轻有力,"现在,说出你的请求。" 徐远深吸一口气:"请保护这片森林,保护所有依赖它生存的生命..."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雷鸣——尽管夜空晴朗无云。紧接着,整片森林仿佛活了过来,树木摇晃,地面微震。徐远惊讶地看到,那些被标记的红松上的油漆符号正在逐渐褪色! 仪式结束后,爷爷显得异常疲惫,但眼中带着满足:"山神答应了。现在,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徐远半信半疑地回到家,刚躺下就陷入深沉的睡眠。梦中,他变成了一只老虎,在无边的森林中奔跑。树木向他低语,溪流为他指路...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传来消息:开发队的设备全部故障,发电机无法启动,电锯莫名其妙地卡死,连卡车都打不着火。更诡异的是,所有标记过的树木上的红漆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山神显灵了!"老猎户们窃窃私语,没人敢再靠近老松岭。 周小川气急败坏地带着几个亲信强行进山,结果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道闪电击中他们身边的树,吓得几人落荒而逃。消息传开后,连最坚定的开发支持者也开始动摇。 中午时分,张婷兴奋地跑来告诉徐远:"省里派调查组来了!带队的是新上任的林业厅副厅长,据说以铁面无私著称!" 徐远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徐志国虽然虚弱,但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坚持下去,儿子。我们快赢了。" 然而,就在调查组抵达前两小时,周小川做出了最后的疯狂举动——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和备用设备,强行闯入老松岭,准备砍倒那棵标志性的古红松,以此证明"开发不可阻挡"。 徐远和爷爷得知消息时,周小川的人已经开始清场。情况危急,爷爷却出奇地平静:"去吧,孩子。山神会指引你。" 当徐远和张婷赶到现场时,周小川正指挥工人架设特殊支架,准备放倒那棵古树。看到徐远,他狞笑道:"来不及了,记者小姐。这次我带了足够的人手和警察。" 确实,六名镇派出所的民警站在周小川一边,警惕地看着徐远等人。张婷试图交涉,但被粗暴地推开。 就在第一斧砍向树干的瞬间,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吹得人睁不开眼。风中夹杂着奇异的低语,像是无数声音在同时诉说。工人们惊恐地丢下工具,就连警察也面露惧色。 "继续砍!"周小川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过是一阵风!" 斧头再次举起,这次,回应他的是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母东北虎从林中跃出,但不是独自一个——它身后跟着那只受伤的幼崽,现在已经能灵活奔跑。 更令人震惊的是,老虎身后还跟着十几只其他动物——猞猁、狼、野猪,甚至通常独来独往的熊!它们安静地站在老虎两侧,形成一道活生生的屏障。 "这...这不科学..."张婷的助手喃喃道,手中的摄像机却忠实地记录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周小川面如死灰,但依然不肯退缩:"开枪!打死它们!"他冲警察喊道。 为首的警官摇摇头:"周公子,我们是来维持秩序的,不是来屠杀保护动物的。"他转向手下,"撤。" 工人们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周小川一人站在古树下,面对徐远和那群动物。他的精神似乎崩溃了,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想让父亲骄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调查组终于到了。
第十二章:新的开始
一个月后,徐远站在老松岭上,望着初冬的第一场雪轻轻覆盖森林。许多事情已经改变——周永康被停职调查,周小川因涉嫌雇凶盗猎被拘留;老松岭被划为新的东北虎保护区核心区;父亲的伤好转后被评为"模范护林员",获得省级表彰;张婷的报道获得了国家环境新闻奖... 但有些事永远不会变——比如这片森林的美丽,比如徐家守护它的承诺。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爷爷。老人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步伐也稳健了许多。 "省里的批文下来了,"爷爷说,"老松岭永远安全了。" 徐远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母虎和它的幼崽正悠闲地穿过林间空地。看到徐远,母虎停下脚步,发出一声友好的低吼。 "它在感谢你,"爷爷说,"也认可了你。" 徐远摸着胸前的骨坠,笑了:"不,爷爷。是我们应该感谢它——感谢所有守护这片森林的生命。" 雪越下越大,祖孙俩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木屋的烟囱冒着炊烟,父亲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等候。更远处,几个村民正帮着竖起新的标牌,上面写着:"东北虎自然保护区核心区——徐家五代护林纪念地"。 徐远知道,自己的选择已经明确。北京的工作他已经辞掉,新的生活就在这里,在这片祖先守护的土地上。他不是放弃梦想,而是找到了真正的使命。 风吹过树梢,雪落无声。八百年的红松静静矗立,见证着又一个徐家守护者的诞生。
第十三章:冬守
父亲住院的第二周,徐远正式接过了巡山的职责。每天清晨,他穿上父亲的旧皮袄,腰间别上爷爷给的猎刀,口袋里揣着那枚骨坠,独自踏入银装素裹的森林。 起初,他只会走固定的路线——检查之前发现的老虎踪迹,查看是否有新的盗猎陷阱。渐渐地,他开始尝试更远的路径,探索那些连父亲都很少提及的偏远角落。骨坠在胸口微微发热,仿佛在指引方向。 十二月的第一个满月夜,徐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骨坠悬浮在月光下,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地图,上面标记着一处他从未去过的山坳。醒来后,梦境记忆犹新,徐远决定按图索骥。 带足干粮和装备,他向森林更深处进发。积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格外费力。走了约莫三小时,他来到一处被冰封的小溪边。溪水在冰层下潺潺流动,声音清脆如铃。这里与梦中看到的地标完全一致。 顺着溪流上行,徐远发现了一个几乎被积雪掩埋的洞口。拨开覆盖的枯枝和冰凌,他看到了洞口上方刻着的符号——与爷爷在仪式上画的一模一样。 洞内比想象中干燥温暖。手电光照耀下,徐远发现这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图案和符号。最深处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与爷爷那个极为相似的木盒。 徐远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本用兽皮包裹的书册,书页已经发黄脆化,但字迹依然清晰。借着灯光,他辨认出这是曾祖父徐铁山的日记,记载着比爷爷讲述的更详细的守护者历史。 "1920年腊月,山神托梦示警,谓有三虎将遭毒手。次日果见盗猎者踪迹..."
"1925年春,老红松显灵,指引寻得迷途孩童..."
"1938年日寇入山伐木,祭祀后三日,伐木者皆染怪病撤离..." 每一页都记载着超乎常理的事件,却又详细得不容质疑。翻到最后几页,徐远发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内容: "守护者非护林而已,实为平衡之维系。人取一木,当植一苗;猎一兽,当护一崽。今我已知大限将至,特留此书警示后人:若平衡破,则山神怒,林将不林..." 书页最后是一幅精细的地图,标注着几处"灵脉节点",其中就包括那棵八百年的红松。徐远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被标记要砍伐的古树,全都位于这些关键节点上。这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正当他沉思之际,洞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徐远迅速藏好书册,熄掉手电,悄无声息地移到洞口。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向这边靠近——是周小川!他不是应该在拘留所吗? 周小川手里拿着一个GPS设备,不时对照手机。徐远屏住呼吸,看着他径直走向洞穴。就在周小川即将发现洞口时,远处传来一声虎啸。周小川浑身一抖,犹豫片刻后匆匆离开了。 徐远等了十分钟才出来,循着周小川的足迹追踪了一段,发现雪地上还有更多脚印——他并非独自一人。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足迹通向一处隐蔽的营地,那里停着两辆无牌越野车,几个彪形大汉正在搬运设备。 徐远悄悄退回林中,立刻给镇派出所打电话,却震惊地得知周小川三天前就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他转而打给张婷,记者朋友听后语气凝重:"我听说周家花了大价钱疏通关系...徐远,你要小心,有传言说他们这次是冲老虎和古树来的,好像有境外买家。" 挂断电话,徐远决定先回家与爷爷商量。然而刚进村,他就感觉到了异常——几个陌生人在徐家附近徘徊,看到他便假装无事走开。 爷爷听完他的发现,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周家小子知道了灵脉的事。" "什么?" "那些古树,"爷爷解释道,"不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才珍贵。它们生长在灵脉节点上,是整片森林的生命力所在。砍掉它们,森林就会慢慢枯萎。" 徐远想起曾祖父日记中的话:"若平衡破,则山神怒,林将不林..." "有人告诉周家小子这个秘密,"爷爷继续说,"可能是老赵,也可能是..."他突然停住,望向窗外,"他们来了。"
第十四章:夜袭
夜幕降临后,徐远和爷爷做了周全的准备。父亲还在省城医院,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和年迈的奶奶。奶奶被提前送到邻居家,而徐远则按照爷爷的指示,在房屋周围布置了各种预警装置。 "他们今晚一定会来,"爷爷边擦猎枪边说,"周家小子知道我了解灵脉的秘密,不会让我活着见到调查组。" 徐远检查着手机信号,考虑是否该报警,但爷爷摇摇头:"镇上的警察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和山神。" 午夜刚过,预警铃铛就响了。徐远从窗口看到几个黑影翻过栅栏,为首的正是周小川。他手里拿着的不再是GPS,而是一把猎枪。 "记住,"爷爷低声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保护灵脉是第一位的。那棵老红松绝不能有事。" 徐远点点头,握紧了猎刀。就在这时,后窗突然被砸碎,一个燃烧瓶飞了进来!火焰瞬间窜上窗帘,浓烟弥漫。 "从地窖走!"爷爷推开一块地板,"去老红松那里!" 徐远想拒绝,但爷爷的眼神不容置疑:"守护者的责任!走!" 他咬牙钻入地窖,听到上方爷爷的猎枪响了。地窖通向屋后的一片灌木丛。爬出来后,徐远看到房子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周小川和三个同伙站在前院,其中一人捂着流血的手臂。 "老不死的!"周小川怒吼,"把地图交出来!"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枪响。徐远心如刀绞,但想起爷爷的嘱托,转身向森林奔去。身后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显然有人发现他逃走了。 林中的雪更深了,徐远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奔跑。胸口骨坠越来越烫,似乎在指引方向。远处,那棵巨大的红松在月光下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 刚跑到树下,徐远就听到了引擎声。两束车灯刺破黑暗,越野车在林子边缘停下。周小川和两个持枪男子跳下车,向他逼近。 "徐远!"周小川喊道,"把地图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徐远背靠古树,无路可退。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从身后传来。母虎从阴影中跃出,站在徐远身前,毛发竖立,獠牙毕露。 周小川的同伙吓得后退几步,但他本人却狞笑着举起猎枪:"正好一起解决!"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不是老虎——一个黑影从树上扑下,撞偏了周小川的射击。借着月光,徐远震惊地认出那是爷爷!老人浑身是血,但动作依然敏捷,一记手刀打掉了周小川的枪。 "爷爷!你怎么..." "守护者...不能...丢下...自己的..."老人话未说完,就被周小川的同伙一拳打倒。 场面瞬间混乱。母虎扑向一个持枪者,徐远则与另一个扭打在一起。周小川趁机捡起枪,对准了徐远—— "砰!" 枪声过后,倒下的却是周小川。徐远抬头,看到父亲徐志国拄着拐杖站在林边,手中猎枪冒着烟。在他身后,是张婷和几名省森林警察。 "省厅...特别行动组..."父亲艰难地说,显然忍着剧痛赶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如同梦境。警察制服了盗猎者,医护人员抢救爷爷,张婷记录着一切。徐远跪在爷爷身边,握住老人冰冷的手。 "书...在洞里..."爷爷气若游丝,"仪式...必须完成..." "什么仪式?" 爷爷没有回答,而是用最后的力气将一枚骨制口哨塞给徐远:"吹响它...当月亮...最高时..." 老人的手垂了下来,监测仪发出刺耳的长音。徐远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他隐约听到父亲的哭声,张婷的惊呼,但一切都那么遥远。唯一真实的是胸口的灼痛——那枚骨坠仿佛要烧穿他的皮肤。
第十五章:山神之怒
爷爷的遗体被安放在老松树下,按照他生前的意愿,不急着下葬。徐远和父亲在树下守了一夜,直到月亮升至最高点。 徐远取出骨哨,犹豫地看向父亲。徐志国点点头:"按他说的做。" 哨声不像徐远想象的刺耳,而是发出一种奇异的、类似虎啸的低沉颤音。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仿佛有无数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微风渐起,树梢开始摇晃。风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呼啸的狂风。那棵八百年的红松剧烈摇摆,树皮上浮现出与爷爷画过的一模一样的符号。 "看!"父亲指向远处。 徐远转头,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那些被标记要砍伐的古树一棵接一棵地亮起微光,光芒连成一条蜿蜒的线,正是曾祖父地图上标注的灵脉! 更惊人的是,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动物的身影——虎、熊、鹿、狼...它们安静地站在每棵发光的古树旁,如同守卫。 风突然停了。一片绝对的寂静笼罩森林。然后,从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仿佛大地的叹息。徐远感到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震动。 "山神..."父亲敬畏地低语。 震动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光芒渐渐消散,动物身影也隐入黑暗。但徐远知道,某种变化已经发生——森林被唤醒了。 第二天,惊人的消息传来:周小川和同伙在押送途中遭遇"山体滑坡",车辆被埋,无人生还;所有测量标记再次神秘消失;更神奇的是,那些曾被标记的古树周围突然长出了一圈锋利的石笋,如同天然屏障。 调查组在全面勘查后宣布:老松岭永久禁止任何形式的开发,划为东北虎自然保护区核心区,徐家被指定为世代护林员。父亲的伤被特批使用最先进的治疗方案,而爷爷则被追授"森林卫士"称号,安葬在那棵老红松下。
第十六章:春归
第二年春天,徐远站在老红松下,看着冰雪消融的森林重现生机。父亲的伤已经痊愈,重新投入巡山工作。奶奶搬去和姑姑同住,但每周都会回来给爷爷上坟。 张婷的报道引发了全国关注,保护区获得了大量资金和科研支持。最令人欣慰的是,红外相机多次捕捉到母虎和它的幼崽的身影,幼崽已经长大不少,活泼健康。 徐远胸前的骨坠不再发烫,但他能感觉到与森林的联系日益加深。有时在梦中,他会看到爷爷和历代守护者站在那棵红松下,对他微笑。 这天巡山时,徐远再次来到那个隐藏的洞穴。曾祖父的书册已经被妥善保存,但他还是喜欢来这里静思。刚坐下不久,他就听到洞口有响动——是那只长大的幼虎,现在已经接近成年体型。它好奇地看着徐远,没有害怕,也没有攻击性。 徐远慢慢伸出手,幼虎嗅了嗅,然后做了一件让他热泪盈眶的事——它像母亲曾经做过的那样,用头轻轻蹭了蹭徐远的手。 洞外,春风拂过复苏的森林,带起一阵清新的松涛声。八百年的红松静静矗立,见证着又一个守护轮回的开始。 徐远知道,这就是他的人生了——不是放弃,而是回归;不是牺牲,而是继承。在这片祖先守护的森林里,在虎啸与松涛之间,他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全文完]
大兴安岭的守护
最后编辑于 :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大兴安岭猎人传说》是最新上映于愚人节的网剧,别看是网剧却远超出我的个人预料。 该片由民俗故事改编,这点就很吸引人...
- 大兴安岭是我国最北的大面积原始国有林区,仅黑龙江大兴安岭一地面积就达8.4万平方公里,比韩国面积小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