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大雪纷飞夜深沉,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曾经读过《红楼梦》,其结尾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读完张恨水的《夜深沉》,其结尾也有类似的话:大雪的洁白遮盖了世上一切,夜深深的,夜沉沉的。不由得加重了对这部作品的认识:无法掌控的人间世,悲欢离合的反复演变,终究被洁白的大雪荡涤开去,还大地和人心一个清白。
从读这部作品开始起,我就被两种欲探究竟的叙事线索所挂牵,一个是主人公丁二和和杨月容的人生命运,一个是丁二和和杨月容的爱情结局。这两个人都是民国时期社会下等人,一个是拉洋车的,一个是唱戏的。
我是多么希望这两个人在一起,共同撑起爱的小巢,共同奋斗幸福生活,在风雨飘摇的世界中互相取暖活下去。
可是看到最后,他们没有在一起,如同神仙眷侣般快乐生活,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惆怅和失望,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又是什么阻止了他们在一起?
虚荣和自尊算不算?有人说,女人骨子里是爱慕虚荣的。这话从现实来讲,我是不信的。可是分析杨月容随周围环境变化而变化时,我有点信了。她是唱戏的,需要人捧,她享受被捧的感觉,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依赖。
先是被富商之子宋信生一步步诱骗而上当,结果想过的富贵生活一朝成了黄粱美梦,一下变成了整天还债度日的路人甲;可她没有悔改,又被赵司令给俘虏了过去,被关在小屋里当玩物。
本来这次被骗后应该痛改前非,但是她还是搭上了刘老板,糊里糊涂地被当做一个烂泥巴甩来甩去。她从不拒绝到不反感再到乐享其中,是虚荣上了瘾,是虚荣作了祟。
当初她被丁二和从恶毒师傅师娘那里解救出来,如果能和丁二和老老实实过日子也就罢了。偏偏她是个戏子,这个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安分地和二和过穷日子,一有机会她就会翻身奴奴把歌唱的,不然,当二和把她救回来后,怎么又去卖唱了呢。
还有那个傻二和,喜欢美女是普天下男人的本性,二和喜欢杨月容,别的男人也喜欢杨月容,但能不能得到杨月容,对于家境贫寒的二和来讲,已经失掉一半的成功率了,仅靠真心和怜爱,又能坚持几何?
关键二和自尊心很强,有贼心没贼胆,傻傻的爱,傻傻的维护着穷人的自尊。在二和看来,自尊比金钱,甚至比爱情都重要。当看到月容一次次随着大小老板和长官跑路时,他爱莫能助、望洋兴叹、自我认命,也不时的扪心自问,我又不是月容的爱人,我这是干什么呢?
在慨叹命运不公的同时,又悄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二和终于和田姑娘结婚了。作品看到一半多时,我仍认为田姑娘似乎要比月容纯朴、本分、适合过日子,看到后来我错了。原来田姑娘也是有钱人的玩物,二和始终是上等人游戏的牺牲品。
二和看不到爱情和命运背后的实质问题,月容也随波逐流渐渐泯灭了初心。说实话,他俩原本是可以在一起的。月容心里是有二和的,几次三番被骗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想回到二和那里得到依靠,可就是阴差阳错地错失面对面地交流。二和也一样,几次三番地去找月容,就差那么一点点的勇气和执拗,就能把月容找出来好好谈一谈。
爱没那么简单,相遇相知也很难。在一次次在命运泥沼挣扎过程中,两人也许都认同了钱才是最亲的,钱才能得到爱情、得到想要的一切的谬论。
大雪纷飞的夜晚,二和提着刀,望着月容所在的烟花红楼,终于没有拔刀相向,只得饮恨走马江湖,也许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在茫茫白雪面前,你我都不干净,都需要一番彻头彻尾的深刻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