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一则“产妇跳楼”的新闻刷爆了朋友圈,各路妈妈群、妈妈圈评论的消息扑面而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回忆起自己生孩子的”壮烈场面”,也将我带回了8年前的产房。
想想那时的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冲动的留下些文字。
为什么现在想写了?我想,就算无人欣赏,也承载了自己满满的回忆。
“为母则强”,宝宝出生之前,我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这4个字。而从怀孕起,我开始不断地强大自己,一路走来,敲下这段文字时,内心还是酸楚的……用“生无可恋”来形容宝宝呱呱落地的那一天也太合适不过了。切身体验过这种疼痛的宝妈一定也非常赞同,这种疼痛,根本无法形容,亦不堪、不想回首。
还记得09年那个春节,是我过得最忐忑的春节,预产期在正月十五(只是预产期,提前推后都有可能)。家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安抚我说医院就算过年也有值班主任的……除夕那天开始就觉得肚皮发紧,祈祷宝宝不要提前跟我见面,就这样,战战兢兢捱到正月初六(2009年1月31日)医院正式上班,一大早就赶紧挂了号去做产检,B超反馈的结果,是羊水过少不到9(正常应该是12),医生建议马上入院催产。
我迅速回家,打包了入院的包袱,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我想着根据中国的讲究,是一个月都不能洗澡洗头的)。我咬紧牙关故作坚强,内心却已经慌张到不行。从怀孕起就自己照顾自己,产前一周还站在梯子上自己更换家中的灯泡。以为自己就会这么坚强下去,直到返回医院办理入院手续,才想起给妈妈打个电话。母爱伟大,妈妈扔下电话不一会儿就提着保温桶来到医院(装的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看到妈妈的时候眼睛是湿的,又担心她紧张,冲她笑了笑说:“我很好,你来干嘛?”
入院时已经是傍晚了,护士办了例行手续,挂了手环,我就乖乖回病房了。医院不方便陪床,大家10点多就被护士遣散回家了。那一夜,我辗转反侧——长这么大第一次住院,第一次穿病号服,第一次被告知各种注意事项……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像过电影一样在心中预演了一遍。可偏偏老天是不会让你当预言家的。
第二天一早,产科主任就率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病房查房。翻看了我的产检病例,下了医嘱,也就是先打催产素,挂胎心监护随时观察。我弱弱的问了一句:“催产素打完多久能生?”(后来想想当时问那句话简直就是最没用的一句废话)医生说:“看你条件,有的产妇条件好,6-8小时就能生,有的12-14吧……”后来护士拿了一大堆病情告知书让家属签字,上面有很多看起来危险又难以理解的字词——胎儿缺氧窒息、胎盘早剥……我看到了老公前所未有的紧张。
中午,一瓶液体开始缓慢的流入我的体内,我深吸的一口气,想着这就要开始了。过了3个小时,我感觉肚子剧痛。虽然疼,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盘算着小宝还有几个小时跟我见面。可是,我失望了,这种间歇性的疼痛一直到晚上8点。我以为这就是生孩子很疼的级别,然并卵,这只是开始。呼唤了几遍护士,总算来了一个,看了我一下说:“还早呢……”。当时就绝望了,说好的6-8小时,疼了大半天还不算开始?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每次阵痛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疼死过去了,紧紧抓着老公的手,甚至试图用头去撞墙,天真的我希望用这种方式来转移疼痛。老公紧紧的护住我,看到我的嘴唇因为疼痛被牙齿咬出了血,说你要是忍不住就咬我吧……那时的我疼到几乎失去理智,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腕……就这样,疼痛着、煎熬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我心里默念:“大不了再捱过6个小时,生孩子嘛,每个女人都会这样的,我要坚强……“
看到手机上显示2009年2月2日00:00,每一次疼痛都让我感觉全身抽搐,不规律的宫缩让我不知道下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什么时候到来。时间指向了00:30,我默默数着这30分钟宫缩了6次,我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再次呼唤了护士,护士检查后说宫口才开了两指半,按理不到下待产室的标准,但是你都疼了9个小时了,想下去也行,说不定上下楼活动一下宫口就快速开了呢……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千恩万谢简单收拾了东西就下楼了(我的病房好像在8楼,待产室在4楼)。
待产室是不允许家属进入的,进了待产室我无比后悔,那时5张待产床只有一个产妇,因为是半夜,值班护士只有一个,早知我还不如在病房多待一会儿,至少还有人能陪我。值班护士快速为我做了内检,抱怨说:“才两指怎么就送下来了?”我也不知道回她什么,感觉好无助。我环顾四周,选了一张靠门口的床躺下,开始了肝肠寸断的漫漫长夜,很快,待产室里躺满了产妇,整间房子都在哀嚎,此起彼伏,不时会有护士不耐烦得来做内检,每次做内检我都会喊出来,那种感觉不仅仅是疼痛还有被践踏的自尊心。可是也会被护士训斥:“喊什么?这还疼?一会儿怎么生?”
那晚,我盯着墙上黑白分明的挂钟,一眼不眨地数着时间,幻想着倒计时几个小时可以完成这痛苦的过程,有一句没一句听着那些护士助产师聊天八卦。3:00我捕捉到一句让我振奋的话——这几个6:30交班之前差不多就都能生了……”我盘算着,还有3个多小时,就这样抱着期望,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让我眼泪成灾,湿了枕巾、湿了衣裳,喉咙嘶哑,看着待产室里的“战友们”一个个“成功”离开,心里又焦急又绝望。
时间来到了早上的8:00,所有的护士助产师工作交接完毕,我的宫口依然还是2指半,依然还躺在换了两批“产妇”的待产室里哀嚎。老公在待产室门外也整整等了一夜,焦虑不知我情况的他拖了一大圈关系找到了当时产科的主任。8:20待产室电话响了,主任询问我的情况,这个时候我好像在黑暗中又找到了一丝丝光明,主任说我一天一夜没睡,体力透支,开了一针安定,让我缓解一下。这个时候我已经疼痛17个小时了,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感觉,这种感觉也许只有当了妈妈才懂。
10:00麻醉师来,喊我名字,我用尽全力想坐起来的时候阵痛又来了,我两眼一黑重重的栽倒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护士赶紧过来把我扶起来说:“你小心点,别孩子没生出来把我们柜子磕坏了。”我心里知道她这样的打趣是为了分散我注意力缓解我的疼痛。紧接着我看着透明的液体从管子一点一点打进我的身体,我心想,这么疼打什么我都不会睡着的……感叹医学的伟大,这个想法还没完,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10:40,我被一阵剧痛惊醒,这阵剧痛教育了我之前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我开始在床上打滚,双手紧紧得抓住床头,哀嚎着让护士赶紧过来帮我看看是不是要生了,护士似乎司空见惯,慢慢挪过来,内检后告知:“嗯,不错,6指了。”
What?才6指?!我开始抱怨:“说好的6-8小时,说好的最多12-14小时,这都快20个小时了……”护士说:“让你家人送点饭,一会儿没劲了。”我拨通了老公的电话,老公问我吃什么,我感觉疼得翻江倒海的什么也不想吃,就吩咐他随便买点,要不就擀面皮吧(整个孕期,我都很喜欢吃擀面皮)。不到12点,饭就送了进来,护士说:“吃饭。”嘴里嘟囔着什么家属生孩子就给吃这个。那时,我已经顾不上聊天或者解释,随便吃了一口,就又开始满地打滚。对,是满地打滚,因为已经疼到想死的地步了,什么自尊什么面子什么卫生……统统抛去九霄云外。
我不断哀求护士给我做内检,我觉得这种疼痛应该已经达到生产要求了,直到12:30,护士才将我带进产房,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只是宫口开到6指半,但是,让我觉得离结束痛苦越来越近了。产房里两张床,护士让我自己躺到产床上,我乖乖的迅速就位,刚躺好,紧接着后面又进来一个产妇躺在我旁边,听护士说她宫口开10指了,所有的医生、护士、助产士都去帮她接生,我反而成了一个“看客”,一边阵痛一边偷偷看着旁边的“战友”。
13:30,“战友”宝宝清脆的啼哭让我羡慕不已,我听说产房做窝子,前面产妇的孩子是什么性别,后面就也是。我强忍着疼痛,听医生告诉她孩子是个女孩,再一次鼓舞了我,我就想要一个女宝。这个时候,阵痛愈发厉害了,我哀求着大夫给我剖腹产,恨不得自己拿刀子把肚皮割开!都说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回,果真如此,当时真有想跳楼的冲动。
大概14:00,伴随着一分钟一次的阵痛,我知道,这是我该拼命的时候了。旁边乱哄哄的,已经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干什么了。肚子上的胎心监护带时快时慢,助产师说我宫口还是不够10指,需要人工破水,这样宫口就能打开。那个时候,我感觉我已经疼到想死了,大喊着快给我剖腹产,我不要生了……医生严厉训斥我:“喊什么喊,都这时候了,还剖腹产,不可能的!你最好别喊了,耗费体力。”我真的忍不住,继续鬼哭狼嚎的叫着,把老公在心里骂了无数回。
终于,感觉一股热流从大腿根部流了出来,我知道这是人工破水了。助产士教我怎么调整呼吸,我根本没办法配合,浑身湿透了,面部因疼痛而扭曲到抽筋,我那时候想自己会不会因为生产而面瘫?我拼尽全力想把孩子生出来,旁边的护士医生助产士不断地鼓励我,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你别着急,跟着我的节奏,慢慢来,你条件好,我尽量不给你侧切,我让你用力你再用力。”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用尽洪荒之力,听到她们喊着:“快了快了,看到头发了!”
突然,很胀很胀很痛很痛的感觉时,这个声音再一次出现在耳边:“别使劲了,孩子出来的位置不对,你等一下,我调整一下……”我感觉一阵钻心的痛,原来孩子头位不正助产士伸手调整了孩子的头,让我重新来过。我的五脏六腑感觉已经分崩离析了,我就像被五马分尸般躺在冰冷的产床上,还要拼上最后一丝力气,因为宝宝还没呱呱落地。我哀求助产士帮我侧切,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力气去完成产程,那是我只能感觉到冰冷的剪子,但已经没有了生生剪开肉痛觉。
时间定格在15:00整,我听到了妞的啼哭,虚弱的我被护士推醒让我自己看看是个女孩,之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任由她们摆布,什么胎盘怎么处理都在浑浑噩噩下回答。过了一会儿,一张床推到产床旁边,护士一边夸我一边让我躺上去,说:“你一天一夜没吃没喝还喊那么大声,想着你生的时候都没劲了,没想到你配合得还挺好的。”我苦笑着,用微弱的声音答了句:”谢谢。”
我的生产过程虽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而且很多当妈妈的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但,于我而言是此生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
同为女性,在大肚子被推进产房的那一刻,谁不希望自己内心是安定的,幸福的,为爱人,为自己而去生孩子,而这个跳楼事件让人看着好心痛,谁能想当初怀孕的喜悦在孩子即将出生时,却一尸两命,是什么让产妇绝望到舍得带着未出世的孩子奔赴黄泉?事件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医院家属都在推卸责任,没有人关系产妇身后事,哀莫大于心死,孩子是爱的结晶也是人性的照妖镜,有人说:“不到生孩子,你都不知道你嫁的是人是狗?”
希望看完这篇简书的男人,请好好疼惜自己的妻子,她真的是因为爱你才拼了命的为你生下你们爱的结晶。
而看完这篇简书的女人,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请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然后站在平等的位置去爱别人,不会刻意讨好与逢迎,不会将自己的自尊与深情放到很低的位置
那样的爱,不会被珍惜,那样的你,也快乐不起来。生命只有一次,只要活着,一切都有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