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岁月,是温柔的。
好比是江南女子。朦胧烟雨下的青花伞,娇小玲珑的可人儿,略施粉黛,目光通澈,艳而不俗的口红,朱唇轻启:“欢迎,来到江南。”
在江南的小村庄住了十几个年头,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我热爱那里,打心里的喜欢。像是婴儿,对一睁开眼时所看到的第一幅面颊,有莫名的信赖与亲昵。对于这座村庄,我有太多太多的熟悉。
一、
家里后山上的柿子树,桑葚树,杨梅树,翠绿斑驳,恍恍惚惚记载着儿时的我,挂着条小青龙,时不时哧溜一下,也顾不得擦,哼哧哼哧的往树上爬。坐在树杈的中间,没有脏不脏,往嘴里送着甜香可口的果实。转眼间,我长大了,果树却不在了,留下的只有存在脑海中那副独有的记忆。二伯养的小鸡和小鸭,叽叽喳喳,在每一个放学后,陪伴着等待爸爸妈妈回家的我,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最后不是在一觉醒来之后,病死于窝中,就是成为果腹之物,聊以满足贪而无厌的食欲,耳畔清净了,却有些不习惯和怀念。
二、
小河边已经没有人再洗濯衣物了,我也不会像小时候,脱得只剩下裤衩子,跳到河里玩闹嬉戏。越来越浑浊的河水,不复年少时的碧波清澈,曾几何时的“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也成了饭后闲谈时偶尔所提及但匆匆略过的话题。可惜,我极力的想去保护她,让她归还往日的青涩容颜,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真的想保护她,每当妈妈要我把厨余垃圾倒入河里,我会厉声斥责:河已经够脏了,为什么还要倒垃圾进去?而后提着垃圾,跑到河对面的垃圾桶那里,再扔掉垃圾。我可爱的小河啊,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了。对不起呢,你带给我的欢乐,不能尽数报答了。
三、
走过小桥,穿过马路,一大片的田野,浮现眼前。青泥散发着大地独有的香味,厚实,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爸爸宽厚的大手,牵着小小的我,尽管爸爸手上的老茧,硌的我有些难受,我还是悄悄握紧了一些。我相信,每个小朋友,心目中的第一个英雄,就是父亲了吧?我也不例外。爸爸在我心中的形象,威严,不善言笑,也很温和。我对他很是敬畏,也捎带着惧怕。是,爸爸很温和,但当我犯了大错时,迎接我的将会是他的暴怒,与之而来的,一顿皮肉之苦。可我还是很喜欢爸爸,尽管再每次他打完我之后,我都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想着:等你长大了,我一定要揍回来。现在想想,真是单纯无知。
爸爸牵我走过了马路,我们光着脚,没穿鞋子,还提了个小桶。“蒙”爸爸用土话叫着我的小名,亲切温暖,“爸爸去抓田鸡,晚上做好吃的给你吃,你自己在田里玩一会。”爸爸的脸很平静,没有波澜,我却听到了丝丝宠溺。我开心极了“耶,爸爸真棒!”说完,呼啦啦的在田里跑开了,烂泥缠了我一身,邋遢不已。天色渐晚,我有些倦了,无聊的呆呆的坐在田埂上,出神的望着爸爸。“爸爸,我累了,你好了吗?”我等的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爸爸朝我走来,边走边回答我。“看,爸爸抓了多少。”呱呱,呱呱,“哇,好多小青蛙呀”在心里面,更加觉得爸爸厉害了。爸爸又牵起了我的手,带我穿过马路,走过小桥,回答家里。妈妈看到我和爸爸一身烂泥,嘀嘀叨叨的教训了我们一顿。爸爸赶忙把我带上楼,给我冲了个澡,把我抱到床上,“等爸爸做完了再下来吃。”“好!”注意力已经被床边的迪迦奥特曼玩具吸引了,嘟囔着回答了爸爸。
用不了多久,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就传到了房间。我自己翻身下床,趿拉这拖鞋,亟亟的跑向厨房,向着爸爸喊:“爸爸爸爸,我好饿啊。”“臭小子,不是叫你待在床上吗,自己拿碗去,爸爸给你盛。”趁着这个空当,我已经用手抓了好几块了。爸爸做的菜很好吃,我觉得,比的过妈妈。
长大了,不会再跟小时候一样,去爬上果树,尽管树上结满了果子;不会再跳入小河,去游泳嬉戏,尽管出了一身的汗;也不会再去牵着爸爸的手,仰望着爸爸,把他当做我的大英雄。
岁月流淌着,一点一滴,不知不觉中,又真实存在。
月亮又升起了,挂在天空,银辉洒耀,像是打碎了的水银,笼罩在这个世界上。小村庄的夜啊,伴随着月亮,慢慢的褪去了活力,山间田野,像玩累了的孩子,没有动静,酣酣睡去。夜半惊醒的小鸟,扑棱扑棱的挥动着翅膀,偶尔能传来细细潺潺的流水声,悄悄地打在小石上。在明月的映射下,好似瀚浩银河,相映成趣,忍不住道出了:“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感叹。你看,江南的月,她是很温柔的,轻悄悄地,没有太阳的猛烈,让人觉得刺眼,难以接受。又是那么的平易近人,你可以直视她,与她对话,也难怪古时人们会认为月球上会有广寒仙子吧,我也差点这么认为了。
江南的月啊,不出人意料的。让人想到的,就是温柔。
就连江南的岁月,都变得安静美好,甜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