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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彼时
“做我女朋友吧,小言。”烛光里,手中是色彩浓重而奔放的鲜花,卢知寒的表情分外郑重,又充满期待。“我在机场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对你说这句话了。但那样实在是太不正式了,所以才拖到现在。”
“对不起。”暖色灯光中的芷妍,出口的言语却和她的短发一样简洁干脆,径直击中知寒的心窝。“对不起,大叔,你的花我不能收。”
…… ……
“今天你送我到教学楼的东门吧,大叔。”
“晚上还有课?”
“不是,就是今天时间还早,想去那儿走走。”
“好。”
教学区比成均大学的宿舍区距离知寒的住处远得多,芷妍和知寒一路走着,说着春节里的见闻,校园里的鸡飞狗跳。多半是芷妍在说,知寒会偶尔提上一两个问题或者插上几句话用以证明在认真地听。两人就这样走到了教学区的东门。
传达室的灯火明亮,里面有一位保安正在看着报纸。
但里面的教学楼是都是黑着的,也不像是会开放给学生夜间自习的样子。两栋教学楼之间以一条小小河流相隔,两侧楼下挨着的小路,树木掩映,只有路灯发出惨惨的光芒。
知寒从来没有来过成大东门这边,略有狐疑地看向校园围墙里:“小言,这里晚上好像没什么人,你确定要在这儿走走?”
“卢知寒,”芷妍突然退开一步,连名带姓地叫他。知寒转头看向她。正月里的风尚且带着冬季的凛冽,吹起她的长发。刘海飞扬起来,她光洁的脸上表情分外认真。“我想和你交往,做我男朋友吧。”
知寒闻言有些僵硬,似是手足无措,但又面露不忍:“小言,相识一年多了,你帮了我很多……”
至于之后他又说了什么,芷妍的印象里是一片空白,但她还是清晰地听到了结论:“对不起。”
…… ……
“对于我的年龄和曾经伤害过你的感情,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会……”
“不用弥补,那已经全都过去了。”芷妍咬了咬下唇,打断道。最终鼓起勇气,抬头迎视着知寒:“我有男朋友,他在日本。”
“在机场的时候我问你,你不是说,研究生课程全部结束,不会回日本了吗?”知寒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像是急切地想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是,我们结束了。但我也不可能再恋爱了。”话音未落时,芷妍的声音里隐隐已是哽咽。但她垂下眼帘,稳定了一下情绪,又马上说了下去:“我不会再谈恋爱了,我也不会结婚,我也不可能和任何人有孩子。”芷妍低着头,所以她没有看到对面卢知寒的表情,平静,但苍白如死。
仿佛一瞬间。
所有杯盘轻碰的声响都已消失。
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已凝固。
所有的熙来攘往都成了梦幻泡影。
似乎是有一个世纪般漫长,芷妍低头耐心等待审判。她甚至在做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勇敢接受卢知寒可能的愤而离席,摸着自己的包包,估计着卡里的余额,颇有些底气不足的味道。更糟糕的是,她的右眼皮开始不停地跳动,按照那频率,仿佛预示着她即将经历第三次世界大战。
“我明白了,小言。”卢知寒舒缓而镇定的语气传来,像是很多年前她听到他的英文播报那样平稳:“你是在说,我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对不对?”
当晚的结局是桌上的菜卢知寒几乎没有碰过,但点了很多酒。他们离开智利大酒店时,知寒已烂醉如泥。芷妍只得麻烦一位服务生帮她将知寒扶着送到地下车库,塞进了了别克车的后座。
车库里。
服务生走后,芷妍又开了后座的车门,伸手轻拍卢知寒的脸颊:“大叔,醒醒,你告诉我一下你的地址,我开车送你回去。”
一下,两下,三下。
没有反应。
“对不住。”芷妍只好伸手在他的西裤口袋中掏了起来,想要找出他的手机打电话问问他的副社长那个名叫“诺兰”的翻译社到底在哪里,刚掏了两下,冷不防手腕被人拉住,腰间倏然收紧。身体一个踉跄,也倒在后座上。
然后是一股男性的气息袭来。铺天盖地。
芷妍用力推他,到底是两人的唇瓣险险相擦而过:“你别这样,否则……否则我就喊人了!”然而腰间的力道不减,牢牢地箍住了她。看向他的神色——依然是醉后失态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芷妍只好别过脸去:“大叔,你别这样。你喝了很多,酒味熏得我很难受。”
力道开始慢慢松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进去了的缘故。
芷妍赶紧起身,心有余悸,想着要不自己还是直接回银桂公寓,让他在车里睡一个晚上算了。但看到卢知寒东倒西歪的样子,想到今天毕竟是名义上的接风宴,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好在刚才被一拽,他口袋中的东西掉出不少——一串钥匙,其中应该有诺兰的;一张名片,上面有诺兰的地址。这两样都被芷妍丢在了前排放茶杯的位置上。还有罪魁祸首手机,芷妍不敢再放回原处,只得将它塞进了卢知寒西服上衣的口袋里。
然后坐进驾驶位,发动了车。
上海。
这座旧日的不夜城,而今依然配得上这样的称谓。
尽管已经有些晚了,但沿路街景,几乎和他们来时别无二致,只是多了灯光的五色炫迷罢了。
但芷妍却无心欣赏。
虽然在大学时代开了两年的车,可毕竟又是两年的彻底空白。坐上驾驶位的那一刻,升腾起“真是久违了”的感受。由于是晚上,后座还有一个瘫软烂醉的人,芷妍愈加小心,全神贯注地看着路况,将车开得很慢。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后座的知寒依然在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因为你让我失望过。”芷妍下意识地回答道。一说完,就觉得自己错了。从后视镜看知寒的情况——依然瘫软着,若非有安全带系着,她觉得一个不急的刹车就足以让他掉下座位去。时而再嘟囔一些话,只是芷妍没有听清。还好,芷妍悄悄松了一口气:醉成这样,她的话应该没听进去吧。如果听见了怎么办?
一个红灯。前面排了至少有五六辆车子。
芷妍缓缓地踩下了刹车,别克平稳停住。听到了,也无所谓,反正,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绿灯。
两侧向后倒退的光影,灯火阑珊。
往事却如清风,偏偏要在这样月明星稀的夜,绕树三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