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猫猫爱蜗牛
今天下午拿快递的时候,找不到快递小哥说的位置,于是打了一个给那位小哥问路,正在通话中时,恰巧有一个电话打进来,竟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不过,因为赶着过去拿快递,于是我没接,就挂了。
拿了快递后,我看了看手中将近十斤重的快递,再看了看刚刚的未接来电,想了想,还是回了过去。
给我打电话的是夏桐。
我们学校一直有个传统,在大一下学期期末结束的时候,各个学院都会组织学生做暑期实践活动,可以自行结队,也可以报名参加院队,不过参加院队的要经过选拔。我们学院院队有三支队伍,而我恰巧就在其中的一支队伍中,我们小队一共有10个人。
因为是师范生,我们这次的实践活动是去L市支教。说是支教,其实是L市一个少年宫组织的城市和农村小学生结对的夏令营。这些学生在3-6年级之间,都是班上成绩特别好的,经过千挑万选才能够选进来的孩子。
夏令营的时间为一个星期,住的地方选在了L市一个镇下面的实验小学。也就是说,我们十个人会带着这30多个孩子共同在一个地方7天,除了实验中学的一个老师和少年宫的一个领导照顾我们吃住和预防突发状况外,小孩子的活动安排,都由我们这十个“小老师”安排。
夏雨桐便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从某个乡镇小学被选上来的农村的孩子。
一开始的那两天,少年宫的组织者都是有安排的,去L市的博物馆体验,去水库避暑,孩子们表现出了高度的新鲜感,玩的不亦乐乎。
我们这一群志愿者还在想,孩子们看起来很好管理啊。可是第二天晚上开小组会议的时候,实验中学的那个老师就给我们打了一支预防针:你们要注意一下,接下来这几天,就是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候了。
说的时候,我们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们很快就懂了。
盛夏的7月,L市的天气格外闷热,因为是小学,并没有住宿的地方,所以我们一伙人都是住在一个搬空了桌椅的大教室,住宿条件很差。小孩子皮肤很嫩,有几个孩子身上已经长出了痱子。有一两个女孩子甚至哭了出来,要吵着回家,我们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刚想松一口气,才发现,事情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长痱子只是一根导火线——我们发现,大多数孩子的情绪已经或多或少的低落:他们都想家了!
而且我还发现,农村小学上来的孩子,格外敏感,比城市的孩子的情绪化还要严重一些。
夏桐更是其中情绪化最严重的一个。后来,这样的情绪化因为一件事更是彻底爆发。
事情是这样的:第四天的时候,我们组织他们四个人一组,合作绘画。不知怎么的,夏桐开始和另外的三个孩子闹别扭,一直都不肯动手画。
我们几个人各种好话说尽,轮着上去劝了好久,得到的确是他更加沉默的抗议。
后来,他干脆跑了出去,这怎么能行么!我不放心,跟在了他后面。
说实话,我真的不是一个会哄小孩的人,因为我家里本来就只有两个小孩,弟弟和我年龄相仿,根本就不用我哄。平时在宿舍里的时候,我还信誓旦旦地跟室友说,我以后铁定不去当小学老师。因为小孩闹别扭的时候,我根本就束手无措。
就像现在——
我跟在他后面,用自以为最温柔的语气来劝他,其实来来去去也只有那两三句话:
夏桐,跟老师说说你怎么了?
夏桐,乖,跟我回去吧!
夏桐,别闹了,快回来。
得到的是他拍拍屁股一脸欠揍的贼笑!
是的,贼笑!
当时我内心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是我依然是不放心他!
夏桐并没有走远,也没有跟我说话,只是绕着那幢教学楼一层一层的走,从五楼下到一楼,再从另一个楼梯走回五楼。
我就跟着他一层一层地走,从五楼到一楼,再从一楼到五楼。
后来,我索性跟他玩起了捉迷藏。当他走到下一层时,我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偷偷地躲在楼梯的转角处。我发现,当他看不到我的时候,他就会回过头来,然后回来找我。那时候,我就会去吓他,假装去捉他,他就会又快速地跑来……
夏桐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地玩,其实,我觉得这种游戏是很幼稚的,可是我很开心,因为夏桐后来真的很开心。
后来,他终于会到了教室完成了那幅画。
往事浮上心头……
我一直觉得,人与人的缘分仅始于见,止于再见。所以,在我留了自己的号码给夏桐之后,我甚至不在意有没有后续。
这是夏桐第二次给我打电话,第一次的时候是暑期实践结束的后几天,我忘了跟他讲了什么了,可是我庆幸自己随手存了他的号码。现在他再次给我打了电话,时隔两年。
我回过去的时候,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他给我的号码是座机,我甚至可以假定,他刚刚是一直守在电话边的。
我当时还在想象这样一个画面: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托着脑袋守在座机旁边,想着:姐姐为什么挂了我的电话。
我甚至因为刚刚挂了他的电话而涌起了一股罪恶感。
夏桐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接起电话时,便沉默了很久。
后来还是我叫了他:
“夏桐……”
说实话,我当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甚至怕他打错了电话,于是我问了一句:
“夏桐,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是许姐姐。”
“嗯,吃饭了吗?”
“吃了。”
“谁煮给你吃的?”
“爷爷奶奶。”
“夏桐会自己煮吗?”
我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我觉得一个六年级的小男生是不会做饭的。
可是他却说:“会,就是煮得不太好。”
我真是惊讶了。
“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
“还可以。”
“有前十吗?”
“有啊!”
“哇,夏桐还是这么棒!”
……
夏桐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基本上是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最后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又沉默了许久,后来,我才问了一句“夏桐,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以为你忘记了我……”
我甚至可以听得到他那小心翼翼的语气。
“怎么会呢,你看我现在都知道是你。”
我这样说以后,我听到那边满意的“嗯”了一声。
只是,我却心虚了。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打电话给夏桐,如果不是我那次随手一记的把他号码存在手机里,我可能此时只能尴尬地问:“喂,你好,你是谁?”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守信用的恶人。我明明说过,我要联系他的,可是我又庆幸,我庆幸那段艰苦的暑期实践,终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学分。
还记得暑期实践结束的那天,夏桐跟我说:姐姐,我好喜欢你啊。因为,你在我一个人很难过的时候,一直陪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