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年前，我离婚了；十年后，回娘家过年，娘家要打我，说我败坏家风，从此不要我回家过年。
那年，老公是第一个走出村子的人，我为他感到高兴。
那年，他是村里第一个买了空调的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空调，我看到有小孩趴在我家的玻璃窗口，把脸凑在那些缝隙里吹。我在空调房里，在电视面前拿着遥控玩俄罗斯方块。
看到儿子要将这些小孩带进来，我呵斥他，我们是富贵人，别要他们进来。
家里有一亩半升田，自从老公出去后，我也没管过，任由荒草丛生，镰刀也生锈。
好不容易等到了过年，看到别人都在忙着庄稼的事，谷子也卖了，赚到了来年的粮食钱。
我对儿子说，看到没有，这些人啊以后都是这样子，长大后要跟着你爸爸怎么去干，才能挣大钱，养活你娘。
02
临近过年的时候，我一直在等，我跟儿子住在一间偌大的房间，夏天热了吹空调，冬天冷了在家烤火。
后来接到老公打的座机电话，他说，过年不回来了。
他还要挣钱，最近生意很好，忙不过来，等夏天来的时候带你们娘俩来城里玩。
我信了连忙说，你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多挣钱，只是辛苦你一个人了在外忙来忙去。
这年，钱用光了，没钱过年，我跟儿子两个人在一间很大的房子里过了一个年。
我们吃的是白粥，蒸了一个鸡蛋，听了万家灯火炮竹声响，我要儿子关紧窗户，说花炮声太刺耳了，它们也不好看。
儿子抬头看着我说，妈妈，为什么我觉得这些炮竹很好看了。
妈妈说，儿子，你爸爸说了，这是没钱的才放这个，像城里从来不放炮竹的，只有下里巴人才会放。
儿子垂下头，然后转身去了房间里睡。
在凌晨12点的时候他被炮竹声吵醒了，他偷偷掀开了窗帘，透过透明的玻璃，瞄了一眼外面。
他心里觉得真美，可是为什么妈妈说不好看呢。
03
过年后的第二天，我带儿子去了娘家，娘家知道女婿没回来过年。
我说他过年的生意很好，忙不过来，他说了，等夏天来的时候，就把我们接城市住。
那个时候钱来的没那么快，老公太忙了没跟我们娘俩汇钱，我找娘家借了1000，我说过几个月一定给你们。
那天，回家后，我买了肉，鱼，跟儿子大快朵颐了一餐。
冬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
儿子问我，还有多久去爸爸那里，我说，快了。
我身在农村，心思早就飘向了远方丈夫的那座城里，就像身在曹营心在汉。
04
后来，村里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去，枯叶变成了绿叶，有人回来有人出去，循环往复。
那年，快接近夏天的时候。
有人跟我说，你老公不会回来了，开始我不信。后来，流言越多，我信了。
他在外面找了小三，还是隔壁村镇上开网吧的一个寡妇。
我崩溃了，这件事迅速在村里发酵，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个坏女人。
可是我没错啊，为什么指责的都是我。
儿子也问我，妈妈，为什么听别人说爸爸在外面找了一个后妈，他们说你没本事，连男人的心都栓不住。
我打了儿子一巴掌，说是你爸太花了。
那个时候哪有什么花不花心的，男人找小三是女人的错，女人只能认命。
社会如此，现实如此。
我是村里第一个离婚的，村里人人都想远离我，觉得我晦气。当时离婚的不多，谁碰上了，就成为稀有，成为一个不讨好的反面教材。
05
十年前，我走出了村庄，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在一家菜馆当洗碗工。
每年过年我都会回来，第一年，我买了几件好看的衣服，跟儿子买了玩具。
走在村子里，别人都是艳羡的目光，看着我，我很享受这种。
第二年，我烫了头发，跟自己添置了手机。
走在村子里，别人都说我离开那个男人自己过的好多了。
十年后，我在家过了10次年，村里一直是万家灯火炮竹声响，似乎没变过，似乎又有些变化。
这些年，我回了娘家过年，娘家打我，不要我回去，说我是克夫的。
我被父亲打的嗷嗷直叫，吓得我再也不敢回娘家了。
儿子在几年前就跑去了他爸爸那里，从此没有回家过年。
十年后，离婚成了很常见的。
都说婚姻可以渡人上岸，好的婚姻是成长的基石，不好的婚姻是牢笼，困住了一生。
十年后，很多人都说女人要独立。
看似再好的婚姻，也需要拼搏。而我，却无力拼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