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那天,我去公共浴池洗澡。热汽腾腾的昏暗的空间里,站满了高矮胖瘦的赤裸裸的身形。水龙头喷洒出的液体,瞬间化作飘缈的烟雾,氤氲在密闭的室内。我的脸不由地发烫,浑身燥热……
这时,就在我的左前方,一个又矮又胖像个水缸的女孩半坐在地上抽搐起来,四肢不停地舞动。一个老太太抱住她肥膘的身躯,让她半躺在自己的怀里,看来是她的奶奶,而且好像说,女孩原来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我知道,这是室内缺氧了。不过我还好。我很替那个水缸女孩担心,就建议她的家人把她架到更衣室去。她的家人说不用,可能也是她太胖了吧。
女孩仍在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去找浴池的主人。我想上前替那女孩按穴位,可又担心万一女孩不是晕池而是有高血压病。我不敢下手,因为我不是医生。
过了好半天,浴池主人,一个老太太,送来一杯水,让女孩的奶奶给她喝下。女孩的奶奶抱着孙女,轻轻地为她捋顺湿漉漉的头发。又过了好半天,女孩醒了,恢复了一阵,接着洗澡。
我终于松了口气。
眼前发生的一幕,把我的思绪带到了二十年前的一个上午……
我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去浴池洗澡。水太热了,我忽然感觉头晕,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摔倒。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喊:"萍!"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萍,等我醒来时,我发现我就躺在你的怀里。而你,就像那个女孩的奶奶一样,温柔地抱着我。不同的是,我不是胖子,我只是晕了一会儿,没抽。要不是你抱住我,也许我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喊你吗?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女孩。我当时确信,在我最危急的关头向你求救,你一定会伸出援手。
遗憾的是,你用你温暖的怀抱救助了我,我却因为内向羞于表达,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这件事让我好久都不能释怀,想说却说不出口,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懦弱。
后来,你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这些年一路奔波,我也渐渐忘记了当年发生在浴池的事。
一年前,曾经的同桌华辗转找到了我。
同学聚会上再次见到你。你已作了政府部门领导。而我还是一个小人物。我当时只顾着小家子气,其实也并不是羨慕嫉妒恨,可能多少年没联系感觉有些生疏吧,或者是彼此都在各自的生活轨迹里没有交集,心里莫名地忐忑和抵触。我们只是吃了顿饭,简单到没说几句话。我机械地和大家逛街,忘记了当年曾共同学习生活和成长的艰辛岁月,忘记了你曾救助过我……
哗啦啦的水流声把我的思绪带到了现实。环顾四周,偌大的浴室里只剩我一人……
今天,借着恭贺新春的问候,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拟一段文字,向你,我昔日的同窗好友,大声地说一声:"萍,谢谢你!谢谢你无私的帮助,谢谢你温暖宽广的胸怀!请你收下我迟来的感谢!"
同时,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祝福你及家人永远幸福安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