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嫌你走的早


   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想起你,可你还是时不时闯进我的梦里。你去世的时候,我挺着大肚子没能送你最后一程,一直是我的遗憾。

  在梦里,你还是那样,拉着我的手,慈爱的说:“妞,想吃啥,奶给你做去。”你这一辈子,就是围着锅头转的一辈子。

  你总是这样,想方设法的为这一大家子忙前忙后,今天包个包子,明天烙个锅盔。

  我总是喜欢看你做饭的样子,面团在你手里翻飞,像变戏法一样,把它们变成各式的样子,各样的美味。

 每当中秋节的时候,我最喜欢看你做团圆馍的样子,你枯瘦的双手用力揉着面团,有条不紊的把他们揉成圆的,再包进去芝麻,做成大大的圆饼,在饼子上,你还要画上一个大大的月亮,月亮下还要有棵树,树下坐着一个猴子。

  在我眼里,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是那样的神圣,似乎有对月亮的膜拜。现在想想你只是希望一年一度的中秋,儿女们都平平安安的归来,大家能够其乐融融。

 小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你是不爱我的,在众多的堂兄堂姐妹中,你总是对我格外的严厉。

 你总是数落我,不要乱疯玩,不要打翻她的花瓶,不要带弟弟去村里乱跑,一堆孩子犯了错误,你也总是先批评我。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的确是个假小子,天天在家胡闹腾。召集一大堆的小男孩,打打闹闹,隔壁邻居都闹的不得安宁。一点儿女孩儿样子都没有。也许那时候你看到我那样子就在愁:这妮子,长大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是爱我的。你总是喜欢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留给我,在出去走亲戚的时候,也总爱领着我。

 还有每次去寺庙祈福的时候,你也总是牵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妞啊,快给菩萨磕个头,保你平安。”如果,我哪次没和你一起去,你还会拿回来很多供品,给我偷偷的留着。

 其实,一直以来,我知道,我是爱你的。我喜欢看你围着锅台的样子,喜欢你忧愁的对我说:“妞啊,以后你不会擀面条了,可怎么办?”“妞啊,以后你不会蒸馒头,可吃什么啊。”

 现在再也没有人这样唠叨我了,而我再也尝不到你的味道。似乎谁做的团圆馍,都没有你做的好吃。虽然在你的唠叨声中,我学会了做些简单的家务,可还是没有你的味道。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老去,你会一直这样陪伴着我们。

  在我发现你不再把每件衣服换下来,自己手洗的时候,在我发现你自己缝补衣服的时候,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帮你穿针,我知道,你开始在慢慢的老去。

   你的离去也是那样的突然,那年的大年三十,我还是照往年的惯例陪你过三十。你早早的为大家做一大锅的饺子,那时候你已经不能再操持做年夜饭,可你还是要帮我们一起包饺子。

 而我们也是习惯了你的味道,似乎只有你调的饺子馅才是最香的,也才有家的味道。

 那一夜,我们还似以前一样热闹。可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过了大年初五你就进了医院。

 我们大家更不会料到,你这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被病痛折磨的枯瘦如柴。

 癌症后期的阵痛,你只能靠打杜冷丁来缓解。可就是在这样的折磨下,你也从不呻吟出声。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坚强的,但是当我看到你疼的瑟瑟发抖时候,还是强打欢颜,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我知道,你一直想保有你生命的最后尊严,即使是在住院期间,你也要下床去卫生间,你不喜欢看到自己无能的样子,你不想在儿女面前示弱。

 你还是没有争斗过死神,在住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离我们匆匆而去。

 我知道,生命是一场又一场的别离。你迟早会里我们远去,但是我不想你那么匆匆,我想你留下脚步,能够看到我的孩子。能够看到她吃你做的团圆馍的样子。

 可你还是走了,这么多年,我只能在梦里,和你相见,傻傻的期盼来生我们还有一场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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