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A从小就生活在城里，他的父亲是一个医生、母亲是一位人民教师。

工作三年后，他狠下心来，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光是首付，就花了他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

他的房子，在立交桥西边的一个小区里，名字倒是不错，叫西苑。在十五楼，原本是有100个平方的，但公摊面积就占了20个平方。

他觉得城里的房子都没有什么特色，清一色的钢筋水泥，样子千篇一律，连大门都一样，只有开了门，才知道是自己的家。

他一直很羡慕乡下的人，他们可以自己修房子，只要有宅基地，想怎么修就怎么修，可以修得宽敞些，这样通风也好，屋里看起来也比较亮堂。

特别是还有自己的土地，可以用栅栏圈起来一小块种些小菜，另外地的种玉米，用来喂鸡鸭。

不像城里人，大半辈子的时间与精力都卖给了那套窄窄的房子，从此像一只被囚禁的小鸟一样，折了翅膀，失了自由。

【二】

C从祖上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他在几年前申请了宅基地，建了房。

是一栋两层的平房，颇为宽敞，除去自家住的之外，还空出来好几个房间，可以供亲戚来玩的时候住。

跟A羡慕的一样，他有一个菜圃、一群鸡鸭、两条田园犬、一只大肥猫。

开门就是一片广阔的杉树林，一眼望不到头，时常有鸟在枝头上做窝，树林不时传来鸟鸣。

屋前有一条小溪，里面鱼虾肥美，小溪两边遍布不规则的农田，里面种了稻谷、放了鱼苗。

乡下的生活虽然好，但上学、治病都不太方便，镇上的小学离他家有好几公里，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接送孩子。

至于医院，跟城里的就更没法比了，镇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院，里面连床位也没有几张，很多人都只能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输液。

所以他很羡慕城里的人，下楼就可以打车，学校走几步路就到了，吃的玩的到处都有。

【三】

某天，A去镇上办事，偶遇了刚从工地上下来的C。

A打扮得西装革履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看就是一个体面人；C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一头的灰尘，脸上扛着一把铲子，像一头在泥地上打滚过的水牛。

俩人忽然心有灵犀地停下匆忙的脚步，在路上聊了两句。

俩人颇为投缘，当即就决定坐下来好好聊聊，恰好路边就有一个餐馆，俩人也没吃饭，就走了进去，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瓶老白干，坐下来边喝边聊。

A：您在附近工作？

C：哎，对。

A：家住附近吧？

C：对，你哩？你看起来像是城里人。

A：嗯，我的确从城里来的。

C：俺听说你们城里人都挺有钱？是这样吗？

A：唬人的，哈哈，城里人才穷哩！那房价那么高，买了房，还能剩下多少？

C：也是哈，俺们镇上的房子都老贵了，城里的恐怕就更贵了。俺原来还想着去城里买房哩，听大兄弟你这一说，俺顿时没了这个念头。

A：呵，那些人还以为年轻人不结婚是因为彩礼高，实际上是因为房价高，只是他们不敢也不愿承认，所以拿天价彩礼做借口罢了。

C：现在的丈母娘要求越来越高了，她恨不得你把整个城市都买下来送给她闺女。

A：就是这样。哎，你们在乡下就好得多了，房子可以自己修，省了老大一笔钱了。

C：现在很多地方都不批宅基地了，谁还敢修！修完就被拆！

A：还有这事儿？

C：那可不咋的，都想着把人往城里赶。那房价那么高，谁买得起？再说，乡下的老人烤惯了炉火，是不愿意去城里的。

A：哦哦，原来如此。都不容易啊，我原来还想在乡下修一个房子养老的，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唉。

C：唉，不说了，来，喝酒，干！

A：干！

俩人一杯接一杯下肚，不知不觉中就喝了好几瓶，渐渐相继醉了过去，趴在桌上，鼾声如雷。

餐馆老板是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汉子，他坐在柜台后，正切着血红的猪肉，听到C倒在桌上发出的声响。

他抬起头来，看着醉过去的俩人，嘴角泛着冷笑，拿着沾满了血的菜刀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着俩人走了过去。

他那毡帽上，分明用针绣了几个大字——“仁义”、“道德”，没想到却是个吃人的黑心人。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容不下吃人的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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