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随笔16:童年的夏夜
前言:夏天即将过去,忽然想到童年的夏天,那么美……
太阳下山之后,天气渐凉,蚊虫也多起来。山里的那种大麻蚊在叮人时有一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无知无畏,它们胃口特大,每次都要吃得肚子胀得鼓鼓的、暗红色的血液甚至可以透过那薄如蝉翼的肚皮看得清清楚楚,最后肚皮胀得发亮的时候才摇摇晃晃的飞走,这时那孱弱的翅膀已经难以承担肥硕的身体,歪歪斜斜的飞行在水面上就象个蹩脚的飞行员,稍一不慎就掉入水面,为正在水面透气的鱼儿增添一道美餐。
在那清清的水塘里,漂亮的鱼儿昂起头若隐若现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停吐着水泡,游到尽头时啪的打出一阵水花,好象水上芭蕾舞演员一样动作整齐划一,一会儿到东一会儿到西,这种大规模的集体巡游场景往往让我和小伙伴们看得惊羡不已,因为平时钓鱼的时候总是感觉池塘里的鱼很少。
除了蚊子外还有螨虫等一些叫不出名字但数量更多的小昆虫,气势恢弘的在低空中漫天飞舞,它们是这个傍晚的主角,纷纷约好了似的在这太阳落山后的最好的时间里一起出动,觅食、交配、娱乐嬉戏,忙得不亦乐乎。
相应的对手们也都磨刀霍霍地纷纷出动了,一场场无所不在的精彩好戏很快本色上演:
青蛙们以震天的鸣叫声欺骗着所有的猎物,那圆睁的大眼则随时保持着高度的敏锐,它的舌头疾如闪电,蚊子、蝗虫、螨虫等不断成为其口中美餐;
蜻蜓们如轰炸机般在低空中往来巡逻,蚊子是它们最喜欢的猎物;
蜘蛛稳坐在八卦阵内,有条不紊的网罗着不断撞上来的蚊子、螨虫乃至蜻蜓们,食物多到吃不完,最后不断有昆虫风化在蛛网边缘;
壁虎都是独行侠,一动不致力的静伏在窗户暗角,偶尔如同触电般闪动一下,你根本看不清缘由,一只小昆虫已经美美入口。
昆虫动物你来我往井然有序,村里的人们也日落而息恪守古制。
家家户户的袅袅炊烟多已散尽,老人们一般都早早的将晚饭做好了凉在院子里,大人小孩洗完澡后将水漂在院子的空地上,看着地上发白的泥土吃水时滋滋的冒出几缕白烟,一股凉意便会油然而生。趁着这凉意,各家各户的晚饭开始了,有的人浅斟慢饮,有的人神吃海喝,有的人废话连篇,有的闷声不语———我们小孩则是在快速扒完饭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去玩了。白天的太阳就象一张大网把我们牢牢束缚在家里很少外出,所以晚上就成了我们外出玩耍的好时间,而在这夜游般的玩耍嬉戏中,最让我乐此不疲的节目就是抓萤火虫了。
在难得凉爽、漫长而又充满神秘的夏夜,萤火虫是一种浪漫的存在,尤其是在那天上星星闪闪、地上漆黑一团的晴朗之夜,一只只萤火虫就象一颗颗闪闪发亮的童话,又象一个个浪漫而神秘的夜游神,强烈的吸引着我和小伙伴们,在花朵下,在树叶间,在草丛里,更多的是在低低的黑夜里导游似的飞舞。
我喜欢追逐这些一闪一闪的夜游神漫无目的地奔跑,有时它停落在花草间,草叶上好象沾湿了微微的露珠,有时它停留在树销上,整棵树都被罩上了梦幻般的神彩,有时它降落在小溪旁,映照那晶亮的溪水好象是从童话里流淌过来……追着赶着,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竟然一个人跑到了偏僻的山间小道上,那山脚深处幽暗隐秘的山谷,那山头林间孤独鸣叫的夜鸟,那天空尽头神秘闪烁的星河在一瞬间构成了各种恐惧,吓得我赶紧逃也似的跑了回来……
我们玩累了各自回家,大人们已吃完了晚饭开始在庭院里乘凉,家长里短海阔天空的闲聊着,我们趴在凉席上不一会就睡着了,这时似乎不热了,蚊子也不多了,睡在由村里祖传手艺的老篾匠用后山老毛竹精心打制的凉席上,爸妈总会有一个人不停的为渐渐入梦的我打着扇……
童年中那些夏天的夜晚,就是在这样的丝丝凉意中,在“天究竟有多高”、“天上有没有神仙”的荒诞问题中,进入了沉沉的梦乡。此时的乡野,大自然的精彩演出刚刚进入了新的高潮,萤火虫更加快乐地打着灯笼四处游荡,蚯蚓和青蛙的鸣叫越发震耳欲聋,水田深处飘过来的阵阵稻花香那么铺天盖地沁人心脾,孩童时代的我却已早早酣睡在这天高地阔的夜色里,睡得那么香那么甜,以至于第二天清早才发现已被抱到了家里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