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城南大街东头那种摆路边摊的地方很少有私家车的出现,今晚却出奇地停了辆大奔。
林总在于平对面坐了下来。
“于平,这都几个月了”,林总说“怎么,你还每晚都坐在这里?”
四四方方不大的一个小桌上放着一碗清水面,碗边放了两双筷子。林总垂眸看了看,继续说,“感情的事儿,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我的确喜欢小荷,小荷也喜欢我。”
于平仍驼着背,望着桌中央那碗面,兀自发呆,全然不理会林总。
林总失了耐性,“小荷也并非绝情的人,明晚九点,小荷在月华大酒店三楼等你,是她想要见你,当然,你可以不去。”说完,林总往桌上拍了一张预约卡。他起身,要走了。
于平瞥了一眼桌上的预约卡。
“明天晚上”,于平说,“我会去的。”
“呵”,林总冷笑了一声,“你们是该有个彻底的了断了。”
次日。一辆配有司机的奔驰停在了月华大酒店门口,小荷下了车。
当小荷走进贵宾间的时候,于平已经在里面等她了。相比小荷那不知所措的神情,于平显得颇为淡定。
“怎么”,于平说,“没想到我比你的大奔快吧。”
小荷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你,你想吃点什么。”
“你点吧”。
两个多月以前还在路边摊里,一碗清水面两个人吃。如今坐在大酒店的雅座里,手捧一本厚厚的菜单却不知道该点些什么。
小荷想了想,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去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服务员会意,离开。
屋子里格外寂静。小荷打量着于平,他还是穿着汽修店里的技工服,脚上是一双破旧不堪的皮鞋。三年多来,就是这个男人每晚十点等小荷下班后,在城南大街附近的面摊子里,两个人围着小桌中央的清水面吃了起来。有时,这个男人累了一天实在饿极了,没等小荷下班,先把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把面条留给了小荷。那样的日子虽苦,小荷又何尝不是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动着,这或许就是小荷留在他身边的三年多的时间唯一一个理由吧。
小荷看了看于平,低头翻着手提包,“你还是老样子,一直没变啊。”
“我的确没变”,于平说,“可是你变了。”
小荷哑言。过了一会儿,服务员上了菜。
她捏着包里的几百块钱,在指间攒动着。她自知对于平有愧,也不想于平的生活还一直这样拮据着,但于平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当初小荷想自己掏面摊子的钱多添一碗清水面都不可以,于平怎么样才肯接受呢。
于平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快十点钟了。
“我还有事”,于平说,“先出去一趟。”
“你待会还回来吗?”小荷问。
于平没有回话,默然离开。小荷一人坐在酒桌旁,屋里更是一片死寂。
小荷想起了两个多月以前。凌晨一点多,面摊子快要收摊时,她才去了夜市。那天,于平还像往常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守着一碗已经没有面汤了的清水面。
于平看见小荷来了,他原本已经黯然失神的面孔,重新添上一抹笑容,“小荷,你快坐,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怎么这么晚才来,虽然面已经凉了,但我刚刚偷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小荷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于平,垂眸望着那碗面条,“把多余的筷子拿掉,我不吃了,你吃吧。”
“怎么了,小荷”,于平说,“你是不是吃过饭了。”
小荷的眼中泛起了泪花,她稍稍锁眉,泪水从眼中积流而下。
“于平,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不介意你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愿意一辈子和你在这种面摊子里吃清水面”,小荷说。
于平失了魂,慌了起来,“小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小荷说,“于平,我们分手了。”
正当小荷回忆那件事时。房门打开了。
林总走了进来。
“小荷,于平没有来过么”,林总说。
“他来过了”,小荷说,“可是,中途说有事,又走了。”
“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小荷说。
“我刚从城南大街回来,他还是坐在那个面摊子里守着一碗清水面发呆。”
小荷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她转头看了看,酒桌上只剩下了一副筷子,满桌子的菜全凉了。
笔名:文竹亦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