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有了想写写根源的想法,但一直疏于动笔。和根源相识相交已经三十多年了,时光的流逝正如一位哲人所说的那样,转瞬即逝。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恍如昨日。
想当初,咱们俩都是军人。他是在我省“越国文化”保存最为完整的仙居县武警中队服役,他当时担任文书。我是海岛玉环县消防中队服役,也担任文书一职。1983年7月,我经省武警部队教导队的预提警官培训毕业,前往仙居县消防中队担任实习排长。这样,就成就了我与根源的相识。
虽然说我们俩都在仙居县工作,也穿着同一的武警服装,同一个部队序列。但调动到任后二个多月了,仍因工作性质不同和部队纪律限制,我们俩人一直未曾谋面。
《化学危险品准运证》上漂亮的钢笔书法
我与根源在同一个县城服役,武警与消防两个中队之间士兵走动还是比较多的,毕竟都是当兵的人。按照当时部队规定,星期日外出人员的比例为百分之二十,我到仙居工作后2个月都没见面。10月1日国庆节放假,县城地区举办物资交流会,许多战友都出去逛街,因为我是新提升干部,工作热情高涨,待在办公室审查《化学危险品准运证》的开具情况。当时消防部队承担化学危险品的安全管理工作,社会上从事生产、储存、运输化学危险品的单位,都要到消防部门办理相关手续,生产、储存企业以年为单位进行验证,运输以车次为单位进行审批。为方便群众,我们仙居县消防科把这项工作由中队的值班人员担任,值班员名叫赵龙,诸暨籍,身体瘦小,不善训练,但能写诗,经常在《人民武警报》等报刊上发表一些反映消防部队火热生活的诗歌作品。战友赵龙诗歌写得不错,但字写得不怎么样。因为我们同是绍兴人,所以对他格外关注。我在审查《化学危险品准运证》时看到了其中几份不是由赵龙签发的,这字写得太漂亮了。虽然说《化学危险品准运证》上仅仅只有运输单位名称、化学危险品品名、运出地、运入地和途经主要城市及运输车辆牌号,了了几字,却显现了书写人的用心。我以为是赵龙请运输单位承办人员自己填签《化学危险品准运证》,这是不允许的。我立即找到赵龙同志,他向我说出了原委。是武警中队诸暨籍战友杨根源所为。赵龙说起了根源,就为人坦诚、热情、忠厚,1981年11月入伍,是《人民武警报》的特约通讯员。在当时武警部队创建初期,《人民武警报》虽然版面小,但是部队的机关报。在基层单位设立通讯员,一般都是由文字功底比较好的干部担任,杨根源作为一名士兵能担任特约通讯员,则是相当不简单的。为此,我也非常想见见这位杨根源。
第二天,赵龙约根源到了我的办公室,这是我们俩人的第一次见面。我看他身材适中,皮肤坳黑,目光炯炯,骨子里透出一种军人所特有的坚毅。我们握手、拥抱,并不是用军人的方式相互敬礼。由于是同乡,我们没有什么拘谨,简单聊了一下各自老家,就开始聊双方部队的情况。言语中,根源对消防部队兴趣很浓,正要谈根源的字时,来了火警,我们登车前往,我邀请根源与我们一同去救火。根源欣然同意,与我们一同前往火场。然而,仅仅是一场虚惊,并没有失火。我们全车士兵都穿着救火服装,唯一根源是穿普通军装,我们大家开玩笑,说根源是我们此次出警的领导,他咧开嘴角,露出两虎牙,会心的笑着。后来武警、边防、消防等警种分家,根源由原来的武警内卫主动要求到消防部队,可能与这次出警有关,这是后话。在回中队的路上,我们大伙一起聊着话,我打量着根源,他的手指纤细,骨感强烈;掌上厚肉,手背筋脉清晰;我想这就 是写字经常并用力的表现吧。
后来,在仙居期间我们来来往往了几次,但聊天中,都没有涉及到练字、书法,到是新闻写作方面聊得不少,我也没有看到他练习书法。因为此时根源是一名战士,睡在班里,个人物品都按照内务条令规定摆放,不能有丝毫的自由和特殊。
奖状里的毛笔书法
半年实习期满后,我从仙居来到支队机关,担任消防科参谋,与根源联系由于地缘与工作关系,有所减少。不久,根源由于新闻宣传工作成绩突出被调支队政治处工作。当时,支队政治处主任调任消防科科长,三大干事各自为政。干部干事自持有才、组教干事自持有后台、宣传干事是军中书法家李文宽的弟子,因此,他们仨各吹各的号,各拉各的调。好在根源是由支队政委发现并选调入机关的,因此,三大干事面上都还过得去,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我在当时真为他捏着一把汗,很为他着急。根源在这样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凭着诸暨人的诚恳、勤奋、智慧,一步一步赢得了三大干事共同的信任和点赞。年底,顺利从士兵转为志愿兵,从此开始拿工资。过去的志愿兵就是现在的士官,虽然都是领工资,但还是有区别的。过去转为志愿兵就是从农村青年变为国家职工,转身份为吃商品粮,这对于农村青年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生转折。
这年底,支队将召开年度总结大会,根源是忙前忙后。那时候,我与根源都是单身,吃住在机关。白天我们业务部门的干部从来不到政治处的,因为政治处保密的东西太多,为了避嫌,同事关系最好也不串门。有一天晚上已经10点多了,我散步回来,看到根源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就敲门进入,见根源手握毛笔写奖状。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根源用毛笔写字,心想,政治处不是有书法家弟子在,为什么要根源来捉刀。根源好象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手拿书法家弟子写的奖状,与自己写的奖状进行比较,让我鉴别。奖状虽然说不是书法作品,但只见根源写的楷书字字端庄、笔笔苍劲,版面工整。再看书法家弟子写的奖状,非楷非隶,字与字之间或大或小。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我赞叹根源,竟有这么一手。后来我才知道,根源自幼就喜欢书法,练习不断,才有了这番功夫。而撰写奖状这份差使也是政委亲自定下的。要知道,当时的台州武警支队是现今三个支队加边防检查四个正团级单位的和,相当于师级建制。年度召开总结大会,表彰先进,立功、英模等等,有多少奖状、证书需要书写。根源不畏艰辛,点灯傲夜,才得以完成。
后来,我经考试选拨,进入武警技术学院深造。期间得知根源被提为志愿兵后,工作更加努力,成绩更加突出。他所从事的新闻工作,不仅在《人民武警报》、《台州日报》经常出彩,而且在《浙江日报》也经常有根源的文章。武警总队政治部还借调根源到总队机关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对此,我深深地为根源高兴。我成家后,我与夫人每每提起根源,夫人都为根源惋惜。她告诉我,支队政委到我家看望我老岳父(岳父是支队离休的老首长),经常提起根源工作出色,可惜是个兵,不是干部,不然造化更大。
为书写笔顺与政治处干部干事干仗
我从武警技术学院顺利毕业,回到部队。正值部队改革,武警内卫、边防、消防、警卫等等警种分家,根源没有选择回内卫部队,而选择了消防部队,与我一道工作。这样,我们又有了更加深入的接触。在基层锻炼了三年后,我回到台州消防支队司令部担任参谋,根源已经是支队文书(秘书),我俩坐一个办公室。我向他报到时,我看他的办公桌上的行头已经变化很大。办公桌特别大,好像是三张桌子拼接而成的,大部份桌面铺上了毛毯,笔架、砚台、墨汁、宣纸等一应齐全,俨然成了一个创作室。
这时,我俩都已经成家,根源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家在仙居,每到周未就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了。周一至周五,则是我们共处的时间。工作之余,我们玩扑克,吹牛砍大山。扑克游戏中,当时地方上流行的红五、升级、争上游等等,人们都会玩。尤其是在玩扑克游戏时,也常会发生争吵得面红耳赤。对于我们而言,扑克游戏不仅是消磨时光,而是增进同志间友谊的有效方式,期间的斗智斗勇也是非常激烈而有趣的。有时也会在根源的书法桌上描上几笔。一天中午,我们机关几个年青干部一起在看根源练习书法。政治处干部干事和我都在场,他也是位书法爱好者,平时自己也喜欢画几笔的。当根源在写“必”字时,是先写“撇”还是先写“点”,俩人扛上了。根源坚持已见,先写“撇”。干部干事当过民办教师,口才了得。他从中国文字书写的规律讲起,先上后下,从左至右,坚持从“点”写起。根源说中国文字的每一个字都有其中心笔,必字的中心笔就是一撇,撇写好了,起到一笔定乾坤的作用。而干部干事则认为,文字书写都要遵循规律,每一点、每一笔都有它的位置。我看得是一片茫然,听得是一头雾水,觉得都有道理。他们俩人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谁。争论慢慢升级,开始爆粗口,甚至要有动手干架的预兆。我连忙组织人员把他们两人拉开,并好语安慰相劝,才平息了事态。
“必”字写法,由于有争吵,一直留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后来,我在收看天津南开大学书法研究生导师田蕴章教授每日一题每日一字书法讲座视频,专门看了“必”字的写法,在田蕴章教授那里得到了答案,根源坚持的有理。
不想就此搁笔
根源在部队工作了15年多,从基层连队一直干到省总队机关,最后在台州消防支队转业,无论工作怎么调动,岗位怎么变化,他对书法艺术的追求和探索总是倾其全心,孜孜不倦。他以碑贴为师,苦苦钻研。我俩在一起时,根源经常跟我说,字贴如同军人的“条令”。我深深感到,对学书法的军人来说,这种比喻比较恰当。条令是军人的行为准则,军人习字,字贴就类似条令。根源到地方后,我仍然在部队工作,我们多以电话方式联系,一直没有中断。后来,我也转业到地方,工作也闲了不少,联系方式也多样化了。微信、微博、短信、视频,我们的联系也紧密多了。他会把最新的作品,通过朋友圈或特别的方式,让我共享。
根源书法界有名的多面手。其真、行、草、隶、篆五体样样精通。经过了长期苦练,他把书法中字形的大与小、欹与正、扁与方,线条的粗与细、长与短、藏与露、曲与直、方与圆、提与按,墨色的浓与淡、燥与润,章法的虚与实、呼与应、疏与密,以及表现形式如条幅与横幅、斗方与团扇等规律表现得得心应手。他的楷书、行书、隶书、篆书、大草、小草,字字到位。他用笔生辣、痛快、淋漓;结体雄奇、稳健;章法连贯而富有变化,具有良好的视觉感。其书体雄健中带有流畅,笔墨浓淡处理相当,清新的书面中流露出大气、厚重古朴、艺术性强烈。尤其是近年来悉心专研先辈杨维桢先生铁崖体的形成及书写技巧,用笔挺拔,轻重快慢,点画的粗细长短,结构的大小欹侧,章法的疏密紧凑,墨色的浓淡枯湿,用圆笔写出了方笔的效果,意味浓厚、由静见动、由形见势,创立了自己独特的书法艺术天堂。
过去,根源在部队,将满腔的热情注入笔端,书写火热的军旅生活。他练字常常练到夜深人静,钢笔、毛笔一起练。他除了经常参加全国和全军举办的大型书法比赛活动外,还给部队和国家机关写了大量的各种奖状和证书。也曾经因书法作品获全国奖项而荣立军功。即使如此,他还是在书法艺术的道路上不断追求新的意境。
而今,根源创立了“杨维桢书画艺术研究院”,粉丝遍及全国各地。开办的各类书画培训班,墨香出楼遍野,桃李天下。我去仙居看望他,根源又告诉我:“练字,也是 炼意志、炼气质、炼身心;写字,就是写情感,写意境、写人生。”他练字写字,不是从单纯的爱好和兴趣出发,而是赋予和融入了他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
根源除了对书法痴迷外,还对国画艺术创作也情有独钟。艺术是相通的。根源字写得好,绘画作品也很好。我相信,根源自幼生活在充满艺术氛围里,对书法有着天然的深厚兴趣,这种兴趣随着工作环境的变化和文化的积淀,升华成一种挚爱,成了一生的追求和探索。性格的天高云淡和追求的慎终笃信,丰满着根源的艺术形象。以他的文学艺术底蕴及勤于笔耕的刻苦努力,他一定会在书法艺术上再现新奇的意境与风采。( 杨根源战友 陈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