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跟前了,好多同学回了老家,因为有朋友圈,所以张罗着聚聚,我不回去,有时间也不会去,因为我恨他们。

从第一天上学我就恨他们,我是从其他片区进的这个学校,班级里几乎没朋友,所以没人和我玩,由于贫困,我的童年和他们的童年,好像有着断层和差异,时间上应该差了10年吧,没朋友,被欺负,几十年后回想,我的那段记忆竟然消失了,潜意识里不愿面对那一段,于是这段记忆就被删除了,我几乎叫不上他们的名字,想不起来与他们有关的任何事儿。
同学聚会微信朋友圈里发图,我点了个赞,他们评论说:"你是班长,应该回来和大家聚一聚呀?"
一瞬间,我自己就懵了,5年的小学生涯,我是班长,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呀!在他们的记忆里,我是一个老师特喜欢,同学也不讨厌的班长,而在我这儿是一片空白。
难道我遇到了平行宇宙,在另外一个空间度过了完全不一样的5年吗?怎么他们说的事儿,我都不知道?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的感受也是真的,到底那出了问题?
我静默,不断回想,小学初中的记忆有些混淆,剥开迷雾,我来到开学的第一天,那是我的第一天上学,却是他们上学的第2个月,那两个月怎么了,我去了那?
那一年是1989年......中国发生了许多事儿,那一年也是我一生唯一一次与父母远行旅游。

画面的开始是绿皮火车,闷热的车厢里,酸臭的脚,有人在吃煎饼,有人在喝啤酒,我吃泡面,开始还挺兴奋,到后来快到终点的时候,泡面已经让我恶心了,更让我恶心的是车站里宣传禁止携带易燃易爆物品的海报,火车车厢爆炸,乘客被烧的皮开肉绽,一个7岁的孩子,看后记忆一生。
在火车上,我不敢去和任何一个陌生人说话,他们不是全身恶臭,就是蓬头垢面满目杀气,唯一一个叔叔,拿香肠给我吃,笑容灿烂,双手温暖,让我一路难忘,因为在这之后就没吃过啥好的,车不断的蠕动前行,不知在那一站,上来一群警察,把给我香肠的叔叔铐走了,车厢里一片惊恐,后来听乘务员说,他是小偷,也有说他是逃犯的,原本我以为这人是车里唯一的好人,但世界却是另一番模样。

去了那玩不记得了,只记得吃泡面,再后来乘船去天津,船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浪,甲板下面的人都吐成了泥,基本没有能站着行走的,压抑憋闷,我却不怕,爬到能看见海的窗边,天海都是黑色的,一望无际,其他人感觉死亡的恐惧,我却无比兴奋。

到了天津,从船上爬上陆地,眼前却是漫天的蝗虫,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是天津周边的农村,这里有一个皮鞋厂,几乎是几十年一遇的蝗灾,涌向你的蝗虫比雨点还多,我们坐着大客车,不断的听到蝗虫噼里啪啦的撞车声,到了皮鞋厂家,他们给的喝水的杯子里都是蝗虫 ,天一直是黄色的,都是蝗虫反射的,走路每一脚下去都能踩死至少2只蝗虫或者他们清脆的尸体。

我的终点是北京,89年的北京意味着什么? 我不多言,我在哪里亲眼见到了被烧死的战士。我们离开了,接下来又是泡面。
所以开学的时候我没赶上,我没有书,一个学期就那么傻坐着,看同桌的书,看人家的脸色,还和其它同学打了一架,被一群孩子轮流踢倒,站起来,再被踢倒,他们把土塞进我的嘴里,眼睛,鼻孔,脖子里,再耗着我的头发骑在我身上,好一点的在旁边嘲笑,那是一个下午,阳光昏黄甚至刺眼,我在土堆上被踢来提去,不知多久,都是1年级的孩子,已经不是小孩淘气能形容了,我记得你们几个。

可笑的是,后来我好像还和他们混到了一块,现在想来有点鄙视自己,但也能理解自己,感觉像故事,其实是生活,残酷而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