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019

    刘平安和曹春月举行结婚典礼那天,到底请不请春月的爸爸来参加,他们俩人的意见是:应该去请,应该让爸爸来参加。不管说一千道一万,爸爸总归还是亲爸爸。曹春月还记着在爸爸和妈妈打架后,妈妈出走那一年时间里,全靠爸爸一人管理着她们姐妹四个人的吃喝拉撒睡。那时候她们年龄都小,爸爸每天做饭,洗衣服,还要种地,供她们上学。让她记忆最深刻的是爸爸经常在夜里和妈妈打架,想起这件事她最恨爸爸。可时间过去多少年,她现在就要结婚了,怎么对爸爸一点儿也恨不起来,有时候还想念爸爸。就按妈妈说得话,明天和平安回家看望爸爸,给他打个招呼说一声,让他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刘平安驾驶着小轿車出了高速路口,在春月向导指挥下,向柿子树村的乡村公路上行进,农村的公路虽然被硬化,但还是只有一辙宽的水泥路面,小轿车正在前进,迎面开来了一辆农用车。你瞧那开农用车的师傅,双手紧紧把握着方向盘,屁股还是没坐实,上窜下跳,七上八下,颠簸的像是坐在针尖上。农用车师傅从上路以来,就不管什么叫会车,只顾自己,不管对方,村民都叫他路霸。

    刘平安见迎面来了农用车,那车开的极为疯狂,在凸凹不平的大路上,不但不减速慢行,反而把高音喇叭压的嘟嘟直叫。瞎得刘平安来个急刹车,停靠在路边,礼让三先,防止意外事故的发生,就这样谨慎驾驶。农用车司机把车停在路当中,突然从车上跳下来,睹在刘平安小轿车风档玻璃前,双腿八字迈开;双臂插腰如弓;双眼瞪得溜溜圆,大发雷霆之怒,高声野气的纳喊:“会不会开车,档往我的去路,如果少跑一趟車,少拉一车沙子,你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刘平安在车内对春月说:“路是大家的路,有不是他家里路,还有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什么叫兜着走?”春月回答说,你挡了他的道,影响了拉货,意思就是要给他赔钱。刘平安说,还有这么行车霸道的人,他下车和此人去辨理。春月忙拦住,提醒到你不要下车,这是农村,不是城市,到了什么地方说什么话。你在车上老老实实坐着,这事儿由她来处理。

      曹春月下车,走过去,站在农用车司机当面,仔细上下先打量看了一番。透过茶色眼镜认识这是她小时候一快儿上学的胡二愣。她没动声色,故意先声夺人,问:“你会开车不会开车?你看你开的车,摆在大路中间,速度这么快,差点儿酿出人命大案。出了车祸,摔伤自己,撞上了别人,是要犯法,是要受到法律制裁哩,你懂不懂交通规则?”就这几句话,简而言之,问的农用车司机懵了,哑口无言,还𣎴知道怎么答复哩。

      农用车司机,见了美女训话,词穷理尽,无话可说。正在尴尬为难之际,他认出来了,这不是曹春月吗?是他小时候同村同班的老同学,这下把人的脸丢尽咧。他这样大喊大叫咋得收场,干脆来个金蝉脱壳,车暂时撂倒路边,二话不说,刹腿就跑,跑出了不足五米远。曹春月急着大声纳喊:“胡二愣,老同学,别跑呀,快回来,快回来。”

      胡二愣向前跑再了十几歩,听到春月喊他老同学,就停了下来,想到汽车油门钥匙还在车上插着,他跑掉了,车如果让别人开走就麻烦了。他又返回来瞅着曹春月憨笑,说声对不起老同学,刚才的误会⋯⋯都怪他⋯⋯。

      曹春月笑笑说:“还是你那个爆皮气,一点儿亏都不吃。”

      胡二愣忙改口说:“是春月回来了,能见到老同学机会难得,今天⋯⋯?”

      曹春月聪明灵活,就给解围说:“今天你有事,不用解释,我都能猜出来。你去先办事吧,回头老同学再叙谈。”

      胡二愣油嘴滑舌,如鱼得水,听了老同学曹春月的几句客套话,就顺势而卖关子说:“回来了,多住两天,我把这趟事应付完了,我去找你,请你吃饭,多年不见了,咱们好好聊聊,你看得行?”说完话,胡二愣转身上了他的农用车,摆个手势就把车开走了。

      曹春月领着刘平安,看到她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指着不远处有一池清澈见底的大水塘,过去叫涝池。刘平安不懈的问:“啥叫涝池?涝池是干啥哩?”

    涝池,一般地处村子里村前或村后,地势较低。西北黄土高原上,涝池是祖祖辈辈农村人生存的智慧结晶;涝池能很好地利用雨水资源,把天上下的雨水收存起来,平时供村子里人们洗菜,饮牲畜,天干旱了还可以用来灌溉。更惹人喜欢的是到了夏收大忙季节,人们在田间劳动,太阳晒的人汗流夹背,男人们脱了外衣,跳进涝池里能痛痛快快洗澡游泳,享受身体上的快乐!

    记得那年夏天,学校放学了,五六名小学生偷偷钻进涝池里去游泳,游的时候长了,力气不足,不几分钟把一个小学生沉下去淹死了。发生了人命关天的死亡事件以后,村子里就把涝池管理起来,再不允许小学生下涝池里游泳。

    到了改革开放后,村子里把涝池承包给个体户,改造成养鱼塘。春月拉着平安走近鱼塘前,四周围着一米多高的护栏铁絲网。这是主人为了防止其他人进入鱼塘而设置的一道屏障。现在主人在鱼塘边办起了《农家乐鱼屋》,供游客垂钓游玩。刘平安就喜欢钓鱼,在《农家乐鱼屋》租了钓鱼器具开始钓鱼。春月坐在涝池旁边看刘平安钓鱼,钓鱼是一种休闲娱乐活动,可以修身养性,还可以锻炼自己的耐心。

      曹春月看钓鱼,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不见鱼儿上勾,她就忍不住了,站起来在鱼塘周围走走看看。她走进鱼塘旁边的《农家乐鱼屋》,内设豪华,装有立式空调,枣红色的八仙转动大圆桌,一排排红木坐椅,上边套着大红颜色套装,显得喜庆吉祥。曹春月坐下来休息,老板娘看到客人落坐,手提黄铜色长嘴悬壶,问声美女好!随即摆好蓝色盖碗茶杯,打开盖后,闲熟的技巧,身段修练自然,旋转九十度,单手把茶壶高高举起,壶身高于头,举在头的后边,茶壶嘴相距盖碗茶杯足有五六十厘米。一股清香舒心的迎客茶,不偏不倚咕咕咚咚潺潺流入茶碗里。老板娘喜言悦色,说着四川成渝人家的方言:“女士请用茶。”曹春月会意的点点头,说声:“谢谢!”

    两个小时过去了,刘平安钓鱼,鱼始终没有上勾。只是钓到了两条小鱼苗,当场就放生。他收起鱼竿走进《农家乐鱼屋》,老板娘用同样的表演技巧给刘平安到滿一碗茶水,刘平安喝了两口,很抱歉的对春月表白,今天运气不隹,两个小时算是白白浪费掉。最遗憾的是你没有吃上他钓到的新鲜活鱼,让你没有口福。干脆就在《农家乐鱼屋》烹饪一条中华鲟鱼咋样?曹春月轻轻的说是人家想吃你亲手垂钓的话鱼,那才多有情趣。既然没有钓到,那就不吃了㗑。

    曹春月随便调侃说了几句,刘平安还信以为真,心里感觉抱谦,实在不好意思, 羞羞答答,正拿起起鱼杆二次继续去垂钓,并发誓立盟,绞尽脑汁他也要钓回一条活鱼来,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曹春月看刘平安有如此大的决心和衡心,就立马劝阻说,你就别再浪费时间了。人家不过是开个玩笑吗,何必当真。

    老板买单。曹春月从包里拿钱准备结账。

    老板娘热情大方,畅快的说:“开啥子玩笑栽,茶水是免费哩哟。”

    刘平安在春月指挥下,进了村口继续往前开,拐过十字路口,向右转弯直走,里边倒数第二家就是春月家的老宅子。春月指挥刘平安把车停靠在她家头门楼前,俩人下车,春月伸手从双肩背包里找到钥匙开门。家里因长期没有人住,大铁锁时间长了,风吹雨淋,锈迹斑斑,钥匙插在里面,根本打不开。

      刘平安要求还是他来开,接过钥匙,同样还是打不开,只是感概的说:“铁将军责任心特强,主人回来都打不开,小偷来了更是没办法。”

    曹春月接上话茬,别再耍嘴皮子,自己打不开,别不好意思,还开玩笑。说话间,曹黑娃领着三岁的儿子走过来,看到有人开门,一眼认出是春月,他就叫一声春月!春月闻声转过身来见是爸爸,惊喜地叫声:“爸爸!”

    曹黑娃一手拉着儿子,一瞬间愣愣的望着春月,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两腮胡子黑察察的,显得格外瞧粹,说话的声音没有了底气,只是喃喃的、断断续续的说:“春月,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春月看到眼前的爸爸,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心里在滴沽着爸爸老了,爸爸是真的老了。离开家就五年光景,爸爸咋就变的老泪纵横,体弱年迈?想像中爸爸一个人过日子也是受了许多苦。春月擦去眼角里的滴滴泪水,给爸爸介绍这是刘平安。

    刘平安早有思想准备,恭敬的叫声:“叔叔好!”

      曹黑娃想到春月从省城回来,还没有吃饭,就劝说春月去她二奶奶家吃饭。这顿饭不吃还好,吃了这顿饭,春月象是吃了一口绿头苍蝇,心里翻江倒海,阵阵作痛,感觉特别难受,特别不舒服,真的想要呕吐。春月再也坐不住了,大喊一声,让刘平安开车她要离开这地方。刘平安不知其中何故?猜不透春月突然情绪失控,是为了什么事情,想问个究竟,弄个明白。为什么在爸爸家吃了这顿饭,就吃出问题来?刘平安就踌躇不定,惊慌不安之时,春月二次又象疯了似的问:“刘平安听到了没有?让你开车,我要回家,你还愣着干啥?”刘平安这才不敢怠慢,急急上车准备离开时。春月爸爸站在小轿车风档玻璃前拦住去路,说什么不让春月走。就这样疆持了两个多小时,一会儿,村子里看热闹的叔叔、大娘,小学生渐渐多了。

      春月坐在车厢内,看热闹的人群把小轿车围个水泄不通,想要离开,根本走不出村口。刘平安在车内问春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自己冷静下来,压住心里的火,主动向大叔、大娘问声好,道个别,咱们也好离开上路。

      曹春月听平安说的有道理,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稀里糊涂开车就走。如果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让村子里大叔大娘当面就会批评她没有教养,不懂文明,不懂礼貌。于是曹春月从车上便主动下来,向大叔大娘打招呼问声好!大娘们即刻围上前来,拉着春月的手问春月,你妈妈进城可好!对城里生活习惯不?每天干什么?打工挣钱不?每月能挣多少钱?

    曹春月就在这样热情洋溢的问候声中,情绪慢慢地缓和了。现在看到的是柿子树村里的大叔大娘对她的热爱,十分关心的问候她妈妈在城里的生活状况。这是一份情感,是乡村老人对城里人生活的一种向往。她心有灵犀,原来打算还准备要去农村走一走,看一看。今天回家来,正好是一次机会,她要亲自和农村留守的空巢老人多多接触、多交流,多了解他们的疾苦,来充实她目前打算准备写关于农村的“三农”问题的新闻报导有极大的帮助。

      曹黑娃从家里拿来几年前剩余的半瓶煤油,用竹签子攒了几滴,灌入锁蕊里,停了大约有一分多钟,锁子被打开了。

      曹黑娃领着春月和平安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满院荒草长的高过膝盖,悽悽惶惶,冷冷清清,死一般的寂静。两幢土木结构大瓦房的屋顶上,长满了一种杂草叫《瓦松草》。春月指着屋顶上的《瓦松草》问平安?你见过屋顶上的草叫什么草?

    刘平安眼睛顺着春月手指的方向,向屋顶上望去,《瓦松草》长的很有秩序,怎么从上至下排列的整齐有序,很是奇怪,很是少见,他呀的一声说:“没见过,你不介绍,我从来都不知道瓦当上还会长草。”

      曹春月深有体会的还给刘平安讲述,记得小时候肚子饿了,家里什么吃的食物都没有,爸爸就搬来梯子爬上房顶,揪一把《瓦松草》给她吃,嗯,好吃。《瓦松草》吃起来酸酸的,后来农村人把它就叫酸溜溜。

      曹春月爸爸从老磨房里拿一把铁锨,把房门前的杂草铲干净,又架起水桶去挑水。用那把扫炕笤帚把屋子里卫生打扫一遍。有去磨房里抱些包谷杆过来,把炕烧一烧。刘平安小声问春月,现在还是农历的九月初,你爸咋还烧火炕?到晩上热的咋睡觉。

    曹春月正儿八経的说,你不懂吧,这老屋子常年无人居住,客人第一次来农村,睡土炕怕受寒,染上了寒气就会腰疼,烧炕还不是为了你好,懂不?傻呱。

    长夜里春月在和爸爸摊牌交谈。爸爸说:“一万块钱,他不要。你也不能用一万块钱把你和爸爸的父女感情买断。钱我是绝对不要,你的婚礼爸一定要参加。”

    曹春月反复强调:“你虽然是我爸爸,从情理上谁都不能否认。妈妈和你是离了婚的人,从法律上讲,你和妈妈是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个认识的朋友关系。到了城里,住那儿,吃那儿?”

      曹黑娃这时候脑子特别有主意,自己提出住有旅社,吃有饭馆,只要冻不着,饿不死,还怕什么哩?他自己有又钱,不用你花一分钱爸爸也得参加你的婚礼。

      曹春月几经和爸爸交谈,都没有充分的理由劝阻爸爸的坚强决心。女儿总归还是女儿,她也不能过分难为爸爸。她就引导爸爸,让爸爸在那热闹的结婚典礼上,不要随便胡言乱语,说些不文明的话。更不能开口伤害妈妈。

    曹黑娃见春月给他提出了条件来约束他,他就每句都答应女儿的要求。并表示:“爸爸也是走过来的人,在那种场合,特别是在城里和农村的地方环境不一样,爸爸一定要为我女儿争光争气,绝对不能耍二逑。春月,只要你答应让爸爸去,爸爸一切都听你安排。”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春月的二奶奶也做好了准备。她直接对春月说:“春月,你是曹家大孙女,结婚出嫁,她有不是外人,是曹家最唯一的最后一位长辈。如果你不回家告诉你爸爸,我们都不知道,事情就算过去了。今天,你是专门回家来接你爸爸,我这位当亲奶奶的知道了,怎么能不去参加大孙女的婚礼呢。这样与情理不通,如果我不去,我的这张老脸往哪搁?那让村上人怎么看待,那奶奶还咋做人哩。还有前些年,你妈妈在家里拉扯你姐妹四人很不容易,遇到了困难,奶奶就帮一手。奶奶从内心一直偏向着你妈妈,无话不谈,村子里邻居都说当二妈的被亲婆婆还要亲。春月,你能不让奶奶去吗?”

      曹春月打紧回话说:“奶奶,没有人说不让你去,妈妈常常还念叨你哩,妈妈还叮咛说,把你一定要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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