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方才在做甚?怎么电话也没接。”
妹妹,是苏南地区对家里小辈的爱称。
“噢,阿嗲(dia,爷爷)呀,我刚刚洗澡去了。”
“我说呢,你怎么都不接电话…”
阿嗲急转的语气让我突然有些心酸,我们大概将近三个星期没有通过电话了。
仔细想想,上大学以来,我没有一次是主动给爷爷奶奶去电话的。偶尔他们打来,也只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只够他们对我嘘寒问暖的时间。
“晚饭吃啦?今天不上课呀?这几天天变得快,衣服要穿暖和哦。呐,阿婆跟你讲话。”
阿嗲把手机递给阿婆的时候,我听见了阿婆一如既往的自语:阿婆,阿婆有啥讲呀,总是那几句…
“喂,妹妹啊,自己在外面其他没什么,一定要吃饱穿暖呀,晚上别一个人出去。”
“嗯,阿婆,我这周五就回来啦。”
“啊?这周日要回家了呀?”
“五,礼拜五晚上回来。”
“哦对,这周日要清明节了。蛮好,回来路上当心点。”
“是1号,4月1号晚上到家。”
“噢,1号晚上呀,好的,跟同学一起走吗?车上要小心点呀。”
昆山话的“五”跟“日”语调有些像,但是一般不至于两遍还听不清,而且,我是特地提高了音量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听力这么“虚弱”了。
就这么一瞬间,我发现,他们真的老了。
还记得看【嘿,老头】时听到的那首歌,当你老了。我下定决心: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昏沉,我便陪你在炉边打盹,追忆青春。
可该死的我,观察能力怎么就那么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老去,而我,没能抓住那个瞬间。
是啊,就一个瞬间。
我是个太过别扭的人,在家里哪怕是一句只能惊起一粒鸡皮疙瘩的话都没说过,真的,太别扭。
想起了每次回家,阿婆站在路口盼望的身形。想起了每次来学校,阿婆送到路口注视的姿态。朱自清在站台看着父亲的背影默默心酸流泪,可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阿婆的背影,她总是以矮小的身材站在我能一眼望见的地方,来时招手,去时张望。
这样的场景太多太多,明明那么珍贵,却被我习以为常地忽略。
我不知道多少人曾爱过你容光焕发的楚楚魅力,爱你的倾城容颜,或是真心,或是做戏;但此刻洗尽铅华,红颜逝去,是我最爱的你。
我要那些病痛极尽宽容地对待你;
我要我最羡慕的你的那头青丝依旧黑亮;
我要你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