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许多人不停地教给我各种规矩。
比如我的邻居。她和我父母年纪相仿,辈分较高,我得叫她婆婆。
我洗衣服时,她就在一旁不厌其烦地教我:“男人的衣服和女人的衣服要分开洗,上衣和裤子要分开洗,男人的衣服晾在前边,女人的衣服晾在后面,不要让男人的衣领对着女人的裤子,不要把女人的衣服放到男人的衣服上面,不可以在晾的衣服下钻来钻去,要先洗男人的衣服,要先晾男人的衣服,到先收男人的衣服……”
夏天的时候我喜欢用发卡将刘海别起来,她每次看见,都会教导我:“结了婚才把头发往后梳,一个小女孩子为什么要露额头呢?赶紧把刘海弄下来!”见我不情愿的样子,她就直接上手,将我的发卡取掉,把刘海全弄下来,厚厚的遮住我脑门,完了还不忘说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呀,我教给你这些规矩都是为你好。”
比如我的奶奶,父母。
他们事无巨细也教给我很多规矩:见了长辈要主动问好,不要在长辈面前疯跑嬉闹,不要随意插话接话,不要直呼长辈的名字,倒茶只能倒七分满,要双手递东西给别人,长辈不动筷子就不能动筷子,不要在饭桌上挑挑拣拣,不要越过面前的盘子去夹远一点的菜,不要用筷子敲碗,有客人来不要抢着上桌子,不要议论他人,不能手指月亮,不能在坟旁边玩耍,看见瞎子聋子不要去瞅去笑更不能去学,过年时要说年年有鱼有柴而不能说没有什么了……
诸如此类规矩很多很多。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认真遵守这些规矩的,因为我胆小乖巧,也因为爸爸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当然,也有把这些规矩当耳旁风的时候,比如在河里洗衣服的时候,拿到哪件洗哪件,晾衣服收衣服也是。管它呢,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男尊女卑的规矩,自然更不会遵守这破规矩了。
还有那刘海,往往在邻居给我弄下来之后,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我又用发卡给别上了,我才不愿意大夏天额头上捂出痱子来。
偶尔也有把规矩忘了的时候。
有一次成爷爷到我家来,我一见他就兴奋地跑进去叫父亲:“陈成某某来了!”父亲一听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大声指责我:“没大没小,竟然喊起长辈的名字来了,看我不收拾你。”转身找了一截绳子就奔我而来。我一看要挨打了,赶紧一溜烟儿地跑了。父亲追出家门,被成爷爷给拦住了,我侥幸逃过一劫。
过年时,把满桌子的菜瞅了一遍,发现父亲忘记给妹妹买爱吃的猪尾巴了,就幸灾乐祸地对妹妹说:“没有猪尾巴啊,没有你吃的了,哈……”还没笑出声儿,一抬头看见父亲眼睛里射出来的凌厉目光,赶紧压住话头,借口去拿碗跑了出去。再回来时父亲沉着脸对我说:“大过年的,话要想着说,再说错话,你就小心点。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想一想小时候那些繁多琐碎的规矩,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呢!心中也不禁暗暗庆幸:还好,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去遵守那么多别人强加给我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