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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松影婆娑风细细，暗香缱绻雪纷纷。
{壹}
他曾是我眼中高高在上的神尊，而我是个刚刚化形的小参精，如果不是那一根红线，他与我或许永远不会有交集。
所以他说，我是唯一的意外，我便信了。
长白山深处，终年积雪不化，却有一片松林不畏严寒，四季常青。据说这片松林是岱华神尊飞升之前的修炼之地，所以灵力充沛，我得益于生长在这块宝地，用了近千年的时光才得以化成人形。
山珍儿是我在这松林里最早认识的朋友，她是一株千年的灵芝化形，她说她叫山珍儿，所以我应该叫海味儿，她听进山里的挖参人都是这么说的，说如果挖到棵千年的参王，就可以天天吃山珍海味，那应该是极好的东西。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字总让我想到我与山珍儿被煮在一锅汤里，坚决不肯用这个名字，山珍儿说我这有点儿胡搅蛮缠，以后就叫小蛮吧，不然就不给我讲她在外面听到的故事了。
这个起码比海味儿更像个名字，所以我叫小蛮幺，困为幺是代表小的意思，以此分出我比山珍儿小。山珍儿说人间都这么称呼美人的。好吧！也看在美人的份儿上。
明明大家都是千年成精，不过是她比我早了几月，就非说是看尽了人间冷暖，要给我讲讲为人的道理。
正待我与她分说之时，一根极细的红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套住了我的脖子。
“啊！小蛮幺，危险，快跑！”山珍儿惊慌大叫。
闻声，我也来不及做出其他思量，只没命地跟着山珍儿跑。可是不管我怎么跑，也摆脱不掉那根红线的缠绕。
“哈哈，竟然是会跑的参王！”有几个挖参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眼见前面有棵参天巨松，山珍儿来不及多想一下子跳到松树干上，向我招手：“小蛮幺，上这儿来！”
我依言向上跃起，刚好一阵风过，身后那根红线飘飘悠悠挂在了松枝上，而且还恋恋不舍地左缠一圈儿右缠一圈儿，我被绕得有些头晕。
心中暗道不好，这下真要被抓去炖汤了，呜呜呜。
却见那几个挖参人竟然像看不见我们了一样，嘴里叨叨着：“奇怪，刚刚明明是往这边跑了的，怎么不见了呢？”
山珍儿与我狐疑地对视一眼，屏息不敢吱声。那几个挖参人又在附近转了好久，始终没发现我们的踪影，这才不甘地咒骂几声远去。
可我悲哀发现自己此时虽然躲过了性命之忧，却没能逃脱恶运，因为我正被那根红线裹粽子似的缠了个结实，好巧不巧还卡在一根松枝上动弹不得。
“山珍儿，救命，快帮我把这讨厌的红线剪了。”
山珍儿这时才看清我的窘境，我知道她在极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小蛮幺，不是我不想救你，是这些挖参人的红线都是有法术禁制的，我这不是也刚化形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学会这解除之法啊！”山珍儿此时的懊恼倒是有几分让人感动了。
同为山精，我理解她此时的无奈，只要她碰红线一下，也是和我同样的下场。
“那要不去找长白爷爷吧？”我突然想起来这长白山上的山神长白爷爷，平时对我们这些山精有几分相护。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小蛮幺，你等着我哦，我这就去找长白爷爷去。”
山珍儿虽然也发愁，上次偷喝了长白爷爷的仙人醉，还被他追着骂了几个山头，但关键时刻，他老人家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贰}
松影婆娑，偶有风声穿过松林，松枝簌簌作响，有几缕阳光斜射过来，让我直想睡觉，却浑然未觉身上的灵力正在红线的缠绕下一点一点流逝，逐渐现出本体。
“山珍儿，你咋还不回来？”我意识模糊前最后一个想法还没说出，松林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黑暗不是因为太阳落山，而是一只通体黝黑的墨麒麟带来的，它的背上还驮着一个很虚弱的老者，之所以认为是老者，是因为他那一头银发遮住了容颜。
那人伏在墨麒麟背上不知是生是死，但一股松香气直熏得小参精我从昏昏欲睡中精神了几分。
见那墨麒麟径直落在我被绑着的这棵松树下，那人瞬时便像与松树有了神秘联结，我能感觉到有灵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我原本虚弱的神识又清醒了几分。
“主人，这里有股奇特的异香！”那墨麒麟刚落下就发现了不对，简直是狗鼻子，我这么小的一支，它都能发现？
这下完了，八成是要被炖了。看那银发老头也是大限将至了吧？这到嘴边儿了的肥参，不炖白不炖！我在心里为自己的倒霉运气诅咒了一遍那几个挖参人。
几个挖参人连打了几个喷嚏，引发了一次小规模雪崩，他们滚着下山了。
“嗯，守好这里的结界，待我调息片刻。”那人浑不在意我的存在，“再备一壶灼日醉来。”
“我去，你这糟老头子坏得狠，敢情你不是要炖，而是要泡我呀！”我听了那人后半句话悲愤地想把这诸天神佛都问候一下了，从本体化成人形忍不住出声：“老头儿，你是要炖要泡，起码先放我下来吧？呃，不然我被绑太久的话会发柴，口感不好。”
“聒噪！”那人头也不回，只听得“嗖”的一声，有细细的松针破风而来。接着“嘶”“嗵”“哎哟”，我从松枝上滑坠落地，有几个松果砸在额头上。
“你……”我正要和这坏老头理论一下为人的道理，却发现全身冻住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先扎他个千万遍。
可眼神所到是我胳膊上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正一点一点渗出金黄色的血液，滴滴没入松树根部的土壤中。
“呜呜呜，坏人，我的血要流干了，原来他本就是要把我变参干泡酒的。”
参精不发疯，真当我是鲜姜啊！我呸！眼神扎不到，我也要唾沫星子崩到你，我心中暗暗发狠。
“不错，你这小参精还有些用处，做我的小仙侍吧！”那人调息完毕，幽幽地说着，随手一指，我就能动了。
“谁稀罕，我在这山中逍遥自在，做我快乐的小参精不好吗？干嘛要去听别人使唤。”我在心里反驳，可奈何那人好像随便动动手指都能把我捏成粉末，只好先保住小命要紧。
“你该不是棵万年松树精吧？怎么还仙侍？难不成已经位列仙班了？”我这说话不会拐弯儿的毛病真的得改，但我还没学会。
“哦？嗯。”那人听我说他是松树精似乎很好笑，转回身来，我这才看清那是怎样一张妖孽的面容，眉骨斜挑勾魂摄魄，一双狐狸眼魅惑天成，瞳孔深处点点金芒比星辰还要璀璨，刀削似的鼻梁下薄唇微弯，一头银发刚好平衡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不羁，竟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来。
“你……不是老头儿啊？还……怪好看的。”我说完才惊觉不妥，脸颊滚烫。
那人唇角莫名抽动了一下，也不理会我同意与否，大手一挥，便把我化为本体收入怀中，我竟然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感觉那胸膛有些温热，很适合避风，我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松香味儿的怀抱让人多少有些贪恋，半梦半醒之间我们好像出了结界，我似乎听到了山珍儿和长白爷爷的声音。
“岱……岱华神尊？”他们惊讶的呼声，让我越发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难道是长白爷爷请岱华神尊来降伏这棵老松树精了吗？那我是不是不用做什么破仙侍了？我很想睁开眼睛瞧瞧，但可能是刚刚放血有点儿多，怎么也醒不来。
“这棵小参精与我有段渊源，我且带回神殿了，你们不必担心。”我听到老松树精说。
{叁}
一片晃眼的白光让我觉得有些冷意，睁开眼才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
“好大的雪啊！”我不由感叹，入眼的仙台琼阁，玉树山石，曲径小桥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被子。
“总算醒了？过来。”这突然来自头顶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这才看清我身处在一间暖阁大床上，身后一张原木色长桌旁，正坐着悠然喝茶的老松树精，哦，不对，不老，一点儿都不老。
“你叫什么名字？”他幽幽地问。
“小蛮幺。”我懒懒地答。
“噗～～～”松树精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以后改叫雪雯，可否？”
“好像比现在的好听些。”
“跟我来。”
松树精满意地点头起身，我们一路转过回廊，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空响，让这一片冰天雪地里多出了一种奇妙的旋律。
远远便看到一处仙气缭绕的天池，那池水散发出阵阵香气，还不停有水泡儿从池底冒出来。
“岱华神尊。”那天池边有两个仙侍看守，看见松树精招呼道。
岱……岱华神尊？我如梦初醒，原来他真的是岱华神尊，那个传说中的神尊，竟然不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而是这个长着妖孽容颜的男神。看来山珍儿讲的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
“下去。”岱华神尊指着天池对我说。
“啊？敢情你这高高在上的神尊，还是想泡我。”我欲哭无泪。
“噗嗤。”那两个守护天池的仙侍听了我的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噗通”我还来不及再辩解，就被某神尊一挥手，拍进了天池中，然后就不见了那尊神的身影。
当我挣扎着从池中爬起，却发现这天池水竟然可以助我快速恢复灵力，隐隐还让我的灵力更加精纯。好吧，原谅这尊神推我下水了。
“是哪来的小仙侍？如此大胆，天池也是谁想下就下的！”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一声威喝里竟然让我听出了几分动人的酸来。一袭紫衣的曼妙身影出现在天池口时，我眼前一亮，这美人是美到了骨子里了，那仪态带出一种步步生花的万千妩媚来，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让我同为女属性的精灵都看呆了。
“那个神仙姐姐，要不咱们一起洗？”我呆了半晌才挤出一句。
“碧宵神女！她是……”两个守护天池的仙侍一边对来人施礼，一边想要说明我的存在。
“凭你也配？”不待那两个仙侍说完，碧宵神女被我的话激怒，弹指间我就被一股神力掀翻在地，狼狈至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初见就对我如此大的恨意。
就算是神女也不可以不讲道理吧！我本就是不想惹事儿的性子，但不知为何看见这神女的眼神，就被激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气，顾不得手上沾满了雪泥，飞身挥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那神女似乎没料到我敢反击，竟然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两个仙侍见状不妙，一人忙给神尊传信，一人上前来劝阻。可碧宵神女显然已经被我气疯了，掌中闪出一道雷火之光直劈我头顶而来。嘴里恨恨吐出：“蝼蚁，你找死！”
“切～～～”山珍儿告诉过我，打不过就得跑。以为我像她那么傻要站那等打，我一个闪身堪堪躲过一击，谁知那神女的速度那么快，见一击不中，变掌为拳，一阵风起，我被那拳风扫中，身不由己飘了出去，五脏六腑都似搅碎一般疼。
“这下完了，呜呜呜，再也见不到山珍儿和长白爷爷了吧。”心中正为自己的不自量力懊悔，预想的粉身碎骨却没有来，而是撞入了一个松香味儿的胸膛。
“住手！我的人，你也敢动！”此时这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清冷，反透着一种焦急。神尊只一挥手便阻住了碧宵神女的一拳，将我稳稳护在怀里。
“雪雯，你怎么样？”
“神尊，好疼。”
我努力挤出泪水，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怜一点儿。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迹。笑话，刚那一瞬，我真以为自己就要被碾碎了，这时有个撑腰的，我还不牢牢抓住。
“神尊，这个小仙侍竟然私自下天池，还对我出手，我只是给她个小小教训……”碧宵神女没料到会被神尊一掌推出，险些跌进天池，再见此刻神尊抱着我，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但碍于神尊威压，只能委屈告状。
“我的人何时下天池，还需要你的允许不成？至于教训，轮不到你，你自己留着吧！”岱华神尊凉凉的声调不带一丝情感，说完轻抬一指。
“啊！”刚刚碧宵神女对我出手的那只手掌中间出现一个贯穿的血洞，不出意外的话，她的手可能要废了。
“以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神尊冷冷说完，转身离开，没再多看那神女一眼。
“还哪里疼？”岱华神尊一直抱着我回到暖阁，为我疗伤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还是不确定地问。
“其实，我们参精的自愈能力挺强的。”我实在是不喜欢看他那种让人心碎的担忧眼神，好像我是一件精美的瓷器，随时会碎成渣渣似的，忙安慰他，“刚才只是没躲过去而已。”
“你是唯一一个意外的小麻烦。以后得勤加修炼才是。”
“好像我非要赖在这儿似的，不然你让我回长白山去喽。”
岱华神尊听我说要回去，明显脸色一沉。
“过来。”神尊并不理会我的话，而是让我坐到他面前去。伸手把我一头长发轻轻挽起，把一根翠玉簪插在我发间，“以后遇到危险，只需对这簪子呼救，我就会出现。”
“为什么？我不是小仙侍吗？那神尊为什么肯为我得罪神女？”我不解我到底是神尊口中的什么渊源。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懂。”神尊幽幽叹了口气。
{肆}
神殿里的冰雪似乎永远也不会消融，我时常看到神尊一个人像棵万年松般立在门口，明明顶着一张妖孽的脸，那身影却透着万年的孤寂。
偌大的神殿只有我们俩还有那头墨麒麟。我除了修炼很少再出神殿，因为经过上次神女一事，我的臭名已经在神界传开了。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神尊独宠小侍女雪雯，谁都不敢惹我。也有说小侍女雪雯勾引神尊双修。那些神女仙女什么的，早就眼红得想将我扒皮抽筋了。
我听墨麒麟说上次在长白山松林，神尊是为了修补冥渊裂缝，受了很重的伤，那棵巨松是神尊的本命体。刚巧我的参血对神尊的伤有很大益处。
所以我也享受着神尊对我的格外关照，而且心安理得。外面传得那么邪乎的独宠，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我修炼提升得越快，每次就能少放点血，仅此而已。总觉得有点儿小亏，我经常纠结要不要把独宠坐实。
“神尊，今日我来神殿第一个百年，你不送我点儿什么礼物吗？”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喜欢记这些莫名其妙的时光标记，隐隐期待着有些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要不以后每隔百年，我们都回松林一次，好不好？我有点儿想念山珍儿和长白爷爷啦！”
“好，那我们回去看看。”神尊半晌才答。
我却忘记了每隔百年神尊都有一次东行，而东行的尽头是冥渊裂缝。每一次冥渊裂缝开启，都是三界生灵的一场浩劫，要么山火蔓延，地动山崩，要么冰雪消融，生灵涂炭。做为神尊他责无旁贷且无怨无悔。但真的无怨吗？
“神尊，那我的礼物呢？”我其实也不是非要礼物不可，但冥冥之中总想留下些什么关于神尊的印记。
“我不会忘。”神尊难得笑了，我有一瞬间晃神儿。真是妖孽，心中暗叹。
说着就见神尊手中多出一件东海之渊的冰魄琉璃盏来，我记得在一本书中看到过这琉璃盏的神奇，可以聚魂结魄，冰封千年。我向岱华神尊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记得。
“送给你。”岱华神尊把琉璃盏交给我时眼神有点恍惚。不过我满心都惦记着可以回长白山松林，马上可以见到长白爷爷和山珍儿了，也没太在意，总觉得来日方长。
长白山上的积雪好像比以前更厚了一些，松林却依然绿意如画。
“山珍儿，长白爷爷，我回来啦！”刚步入松林我就大声喊着，难掩心中的激动，不觉我们已经分开了百年之久。
“哎！小蛮幺。”他们似乎早就知道我要回来似的，纷纷迎了出来。
“我现在有个好听的名字了，我叫雪雯，雪雯，记住了没？”我不满山珍儿给我起的那名字，如今想来真的想笑。
“长白爷爷，你的仙人酿现在我们不用偷喝了吧？”我笑着向长白爷爷讨酒喝。
“你们这两个皮猴子，今天可以敞开了喝，还可以一醉方休！”长白爷爷捋着白胡须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岱华神尊，我有种错觉他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醉眼朦胧中，那棵参天巨松无数次在我眼前晃呀晃，有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雪花纷纷扬扬从树上落下来，岱华神尊眸中闪过碎芒，他望我的眼神像一个漩涡，充满了不舍。
我有些迷失，只觉得那样的眼神很让人心碎，我突然很想抱抱他，所以真就那么做了，口中喃喃道：“神尊，你要记得，每一个百年我们都要回来，都要回来哦！”
有一滴滚烫的泪珠滴在我的唇角，还有他松香味儿的怀抱，冰凉的唇，似梦似幻，在我脑中交错破碎。我捂着头醒来，还是一片晃眼的白。
“山珍儿？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小蛮……雪雯，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头还有些晕，不过我好像还是习惯你叫我小蛮幺。”我笑着爬起来，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冰魄琉璃盏把玩。
山珍儿却眼圈发红：“雪雯，岱华神尊东行了。”
我听到冰魄琉璃盏落地碎裂的声音，有一道金光没入我的眉心，很多破碎的记忆涌进脑海。
“尊上，你曾是我眼中高高在上的大神，是我仰望又遥不可及的绮梦一场。你有你要守护的三界众生，只要你说一句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我会成全你要拯救的苍生。只要你说！你说啊！”那是满身魔气浸染的我，眼神中满是冰冷的绝望，我身后是魔气缭绕的巨大冥渊裂缝。
“后土，不要，你回来，你快回来。”岱华神尊痛苦地呼唤。
“尊上，之前我欠你的，就当这一次都还清了吧！”我痛苦转身走向那冥渊裂缝，边走边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吾执轮回法印，以后土之名判岱华之身，永固长白山，与尘沙同寿，骨血共山峦不朽。敕你之魂永缚地脉之息，冰雪不融，此心不绝。”
后土的诅咒？所以我曾是大地之神。我的心揪痛成一团，双手抱着头，想阻止那些过往的记忆再次变得清晰。但那一幕幕还是不停产生联结。
“尊上，你说你只收我一个弟子是不是有些亏？”我成功绞杀了为祸人间的凶兽蛟蛇后嘻笑着问。
“尊上，你不是答应过我每年生辰都会给我备礼物的吗？为什么今年的没有？”我等了无数次的日月轮转，却没等来岱华神尊兑现承诺。
那些无处安放的卑微心动与小心翼翼的纠结试探，最终都化成了一腔恨意。
“后土，你竟然堕神入魔！为什么？”岱华神尊痛苦又狰狞的面孔有些吓人。
“为什么，你真的不知吗？岱华，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尊上？师父？还是爱侣？嗯？”我魅眼如丝，吐出的话却句句诛心。我看到岱华神尊明显踉跄了一下，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意，但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每一次的决绝转身，都让我的心支离破碎一次，我纵身跳入冥渊裂缝，从此魂飞道消，这样心就不会再痛了吧。
“尊上，这样就算我替你护下了苍生，你再也不会忘记我了吧！”
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我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滑落。
{伍}
松风阵阵，松影婆娑，有淡淡暗香萦绕不去，那松风是你吗？那松影是你吗？那暗香是你吗？
长白爷爷告诉我，上一次我用神魂修补冥渊裂缝之后，岱华神尊疯了一般，不顾重伤在身，潜入东海之渊，取来了冰魄，又从南海之畔翻遍了所有灵石，才找到这聚魂琉璃，几百年如一日流连在冥渊裂缝，终于聚得我一魂一魄，温养在长白山深处一处秘境之中，日日用神血滋养，这才有了我借参化形的重生。
“雪雯，这一路走来，你当看清了吧！唉～～～”长白爷爷叹息一声，“神尊的命格里就没有姻缘一线，即使当初没有碧宵神女从中作梗，你们终究是命里无缘。”
“果然命里无缘吗？”我暗想，“若真的无缘，又为何会相遇。”
“可我不是都说了，我们两不相欠？他这又是何必。”我脸上虽然维持着云淡风轻，但心中早已痛得纠结成团。
“凭什么？重逢与离别都没有问过我是否同意，这算什么？”我心中苦涩又向谁去诉说，“不对！长白爷爷，神尊他不是承受了后土之神的诅咒吗？所以他神魂不灭，他还会回来的，对吧？”
长白爷爷摇头：“神尊他不是用了你的血，那诅咒早就破了……”
“好！好！好！”我步子有些凌乱，向结界之外走去。
“小蛮幺，你这新名字雪雯，也是神尊希望的吧！”山珍儿在我身后提醒，她大概是怕我又做什么傻事吧！
“放心，我明白的。”我嘴角弯起一丝苦笑，既然是他想要的，那我便受着。
他想守护的苍生，那我便替他守着，只是这销魂蚀骨的相思要怎么排解？我从北海之滨寻一枚雪中的冰莲，从西海之涯采一株千年的赤炎草，斗过凶兽穷奇，斩过猛禽毕方，拖着一身累累伤痕，手握那支翠玉簪：“神尊，你不是说，只要我有危险，唤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吗？岱华，你又食言了，你个大骗子！”
我醉倒在东荒的尽头，一遍一遍加固着那修补大阵的封印，封印中是我挚爱着的人，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如此很好，真的很好……”
我喃喃着睡去，有阵阵松香传来，梦里那双沾着雪泥的鸦色金丝长靴渐渐模糊着走远又归来……
我在一本上古卷轴里看到过集齐天材地宝三千，就可以完全修复那冥渊裂缝，反正我的神生漫长，既然逃不开，岱华神尊，那就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