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右手边的蛇嘴岭,由红头石组成的“蛇身”与群山相联,蛇身很陡峭,上面的松树稀疏又矮小,在这靠塅一边的悬崖脚下,住着十几户陈姓人家,他们与我们袁姓人同属一个生产队。在其住屋的前面有两口鱼塘,一口形状是圆圆的,所以叫“团塘”,另一口是椭圆橄榄型的,叫下屋塘。两塘并列与整个成排的下屋和长长的蛇嘴岭三线平行。只因后山崖太高,水塘靠房屋又太近,使得整个下屋四周的空地不多,我们小孩在这捉迷藏、赛跑时总不踏实,老担心刹不住脚而冲进水塘里去,所以下屋就没有我们沙山袁屋那样地热闹。
因生产队常在两口塘中的底层取泥做瓦,所以这塘的水平时很深,水质也很清澈。又因有稻田、菜地、屋场和山边的肥水流入,塘里的鱼也就长得很快,每到过节,或有人家办喜事,生产队会在这塘里用网捞鱼,其中鲢子鱼、大头鱼、蓝刀鱼、虾的长势最好。
生产队上每家每户都有种菜自己吃,蛇嘴岭下隔着渠道有一些菜地,隔得最近的是我们沙山袁家的,再往塅中心方向去,是几丘生产队的稻田了,再往下是“下屋”陈姓人家的一片菜地,这一片地既能晒到太阳,又方便淋水,离家还不远。再往下已是团塘和一大片稻田了。夹在两片菜地中间的稻田只能通过下屋的菜地边排水,其走势像是沿着六角菱形边走半圈,田里水要下落一米多,流向几米长的、平时是干旱的菜地沟,再拐一个近一百八十度角后,再下降半米,到与稻田只一田基相隔的、平时有水的泥沟。再拐个大弯才到了另一条宽而深些的水沟,直通到团塘。在第一个拐弯处,有一个小泥潭,潭边长期生长着不到一米高的水柳灌木,人们路过时,任意去踩去刮,它也不死,其树蔸下有田鸡、黄鳝,还有泥鳅,我们小孩不敢去了解,主要担心哪怕是只藏一条“四脚蛇”或“观音蛇”都够吓人的。这条水沟是稻田、菜地与鱼圹相联的小沟,稻田里泥鳅通过它去鱼塘,清水塘的鱼儿总想去稻田里吃些虫和草。另外这儿的水量不大,我能控制,水沟也不深,所以我很喜欢来这儿抓鱼。
大雨过后,只剩小雨,稻田里的水满了,需从缺口处哗哗往低一些的稻田流,越低的地方水势更大,从稻田流向下屋菜地边水沟的水已不小了,为鱼塘和稻田的鱼儿上水来菜地水沟营造了热闹、刺激的氛围。天在下大雨的时候,我的心定会牵挂着这里。雨停了,我人也到了,乘鱼儿还没尽兴而退的时候,我用密集的笧箕在菜地沟的下游拦住水路,截断了小鱼的后路。然后把出水的稻田缺口用泥巴封住,水暂时只能在开阔的田里打转,哗哗的水声消失了,满沟的水一下子消退了,一部分警惕的鱼也跟着水退到了笧箕里了,另一部分还跟着涓涓细流意犹未尽地往上冲,水太浅,就将身子打斜来冲锋,用尾巴拍打溅出水花,新年生长的小鲫鱼和螃皮鱼最喜欢这样的玩法,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大部分的鱼都躲在缺口下的小潭里。最彻底的稳妥的办法是:用木瓢将水潭里面的水全部浇出来,剩下的鱼只要捡起来,泥鳅就钻到泥里去或是草堆里去了,我用十个手指并排插入泥底,将其反过来,泥鳅整个背麻色、肚皮黄色的身子全露了出来后,只能无可奈何伸长了懒腰长叹一声,这是我能听得很清楚的,知道无处可逃了,也只能“装聋扮傻”,任人摆布,我也不会用力去抓,只和泥捧在一起对准了木桶,让它随地球的吸引力自行滑落,掉到桶里去,着陆桶底时,泥鳅挣扎弹跳几下,试试能不能跳到自由的水里去,知道毫无用处后,也只好乖乖就范了。
菜地边水沟的鱼抓完了,我顺着水路往下,田边的水沟比较深而长,只能用虾拉嘞去扒,运气好可以捞到大鲫鱼,完事后就将缺口泥扒开,让水又沿原路流起来。这儿既有鱼,又好抓,只我一个小朋友知道,我真的很满足。回到家,我妈看到抓回来不少的小鱼,必定露出灿烂的笑容,边欣赏鱼儿,边夸赞我,我也增加了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