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梦失延城》精选书摘之二


精选书摘二
1

尽管我对你感到了几分亲切,但我还是觉得这种亲切不会持续太久。

萍水相逢,皆为短暂之遇;人海交错,无非一面之缘。

2

的确,在这个空荡荡的馆子里,你喝你的,我喝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静噪两不相干,一如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中,人与人灵魂之间那最真实的距离。

3

酒可以低头慢饮,人不能总不抬头。

几杯酒下去后,我一抬头,立刻惊愕不已,因为我发现你所坐的位置,竟然是我在10年前坐过的那个座位。

整个馆子空空荡荡,满屋空位举目皆是,但你却偏偏拐弯抹角去了我10 年前坐过的那个座位—那个座位既不靠窗,无法欣赏纷飞雪景,也不隐蔽,无法避开任何视线。

可你偏偏还是坐在了那个座位上。

4

馆子内安静异常,如同一个死寂的世界。

我看了看窗外,雪花虽然还在飘飞,但空气中的一切仿佛早已凝固。

我不喜欢任何凝固的东西,不论是冰封的河面,还是房檐的冰凌,更包括此刻馆子的空气。

凝固是一种活力的终结,凝固更是一种生命的压抑。

或许我应该去打破此刻的沉寂,毕竟我已无法忍受如此的窒息。

既然我被命运的指引带回了10年前的这个馆子,而你又偏偏坐在我10 年前的那个座位,那么在这个有着几分诡秘的夜晚,我想我还是应该和你说点儿什么—哪怕和你谈谈未来的天气。

5

我之所以感到震惊,是因为这些年以来,我从来没有打算向任何人讲起我的故事,讲起我和陈娣,讲起我那扯淡的2007年。

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他人的过客,所有的推心置腹都是虚假或者善意的表象,而灵魂的陌生才是人类永恒的距离。

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真正关心他人的故事,“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虽然他们可以善意聆听,可以泪水滔滔,但他们很快就会忘到九霄云外。

在这个世界上,你的故事,永远只有你自己才是真正又恒久的听众。

但在今天,虽然我们在这个小馆子里萍水相逢,虽然我们注定互为过客,但就在这有意无意之间,我还是一不留神扯到了我的2007年。

6

或许,从地铁上的那个奇异的梦,到我无意间走入这个10年前的馆子;从邂逅你这个有几分酷似我当年的文学青年,又到你偏偏坐在我当年的座位 —而你不但偏偏坐在那个位子,而且还恰恰要写一部素材并无着落的长篇

……这一切仿佛正是冥冥中的一种安排。

7

也许,我到来的意义,就是来为你讲一个故事。

也许,你到来的意义,就是来听我讲一个故事。

——选自第二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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