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多岁的老太太因头痛去上海查出了颅内肿瘤，害怕开颅就做了伽马刀手术。术后头痛丝毫未减，近4年来都以口服止痛片度日。夜里只能睡两三小时。“要是哪天能连续睡上4个小时，我真是谢天谢地了！”老太太一口嘉兴口音，在我的诊室沮丧地说。

头痛是左额头和太阳穴一带，持续性隐痛，劳累后加剧。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愁眉紧锁。老太太在嘉兴大小医院看过多次，各种方法用尽也没见好转，现在几乎完全丧失信心，直叹自己命苦。

陪她来的儿子魁梧俊朗，手拎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坐在一旁，也是一脸愁容。我和他解释病情:“从中医角度看，你妈妈是属于偏头痛，头部的阳明经和少阳经均有涉及。晚上睡眠不好是阳不入阴，心肾不交所致，休息不好又加剧了偏头痛的症状。”

“邵医师这个我也懂，我也学中医，以前是省中医学院毕业的。”这位帅哥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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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眩晕……

等等，他说什么？省中医学院？我迅速又回忆了一遍刚才说的话，确定没原则性问题！

好险！竟遇上了一个科班出身！我清清嗓子又问：“那你现在是？”

“哦，我现在是一名律师，毕业后工作不太好找，就改行了。”他憨厚地笑笑，“学的那点东西，早还给老师了。”

我听后长舒一口气。

不过当下的中医教育制度的确饱受诟病。中医大家邓铁涛和李可他们早就呼吁过进行中医教育的改革，不然中医即将陷入后继无人的绝境。但这些文弱书生喊破嗓子也未见有什么改变，对于中医的未来我也深感忧虑。你看中医学院毕业的，又有几人真正从事纯粹的中医专业？

闲言少叙。针灸治疗：偏头痛，瞳子髎穴、头维穴、太阳透率谷；阳明经所辖前额痛，选阳白透鱼腰。奇穴:四花外、足三重穴点刺放血后留针。睡眠不好：针百会、四神聪、神庭、大陵、神门。这些穴位根据疗程轮番针刺。药物选择小柴胡汤加益气安神药。

如此治疗了两个月，每次都是帅气儿子陪着妈妈来。头痛效果时好时差，但总体上在向好发展，因为我看到老太太的眉头已经皱得没有当初那么深了，偶尔也和我说笑。治疗慢性病，欲速而不达，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别指望什么药到病除之类的话，也许的确有这样的医生，但你也得碰的上才行啊。毛主席老人家说，这是一场持久战。

正当我信心满满的时候，这对母子却不来了。我也不明就里。也许是人家性急等不了持久战就用脚投票了吧。

就这样过了数月。

某个周二早上，老太太又忽然出现在诊室门口，一口浓重的方言普通话笑着对我说：“邵医师啊，我又来了喂。”原来，前段时间孙子轮到外婆带，她就回了嘉兴老家，头痛发来又在当地四处求医，比来比去，想想还是这里有点效果，于是又赶来了。

我抬头看见老太太的身后，依然是那位中医学院毕业的律师大帅哥，在笑眯眯地看着我，令我心里咯噔一响：不知这位老兄回去之后可有复习过中医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