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正处于叛逆期,自信心爆棚,还交了女朋友,当着老师的面拎着女友小包、和女友手牵手闲逛校园(明明已经逛烂了),觉得自己炫酷得不行(现在想想不免怀疑自己当时精神失常)。
渐渐地,我站到了老师的对立面,作为反面教材“红”遍整个年级。隔壁班同学见到我,或许记不清我的名字,但第一反应都是“哦,那个拎着包牵手的家伙”,后来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变成了“那个拎着手的家伙”,脑补之后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有一次模拟考,自己学校出卷,题目难度不小且题量大,对于我这种渣选手,掌握好答题时间就显得比较重要。因为去考场比较匆忙,进考场我才想起忘了带手表,不过交了女友的关系,手机我是有的并记得时刻带在身上(大家细细体会一下,是不是从小就有好男人潜质哈哈哈哈哈哈),便拿出来看时间。
其实考场里是禁止带手机的,这一点我也明白,我的确是违反校规了,但是我想,我只是看个时间,手机里一点考试相关的资料、信息都没有,只有些傻乎乎的自拍和肉麻的短信,总能说得清的。
然后,在考试快结束的时候,监考老师忽然朝我走来,在我的卷子上写上一个红字的零分,并没收了我的手机。
“注意你很久了,使用手机作弊,零分处理。”监考老师说。
“我只是看时间。”我说,“老师,你判我零分我接受,毕竟违规带手机入场,但我没有作弊。”
“我看到你作弊了。”监考老师说完没有再理我。考完试已是傍晚,我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我到教室坐下,很快被叫去了办公室。
包括教导主任在内的五六位老师围着我,和我谈话,目的只有一个:要我承认作弊的事实,并写一份检讨,写完马上就可以回教室上课。
我把事情经过和老师们说,他们并不相信我。我留在办公室写检讨,因为只承认违规不承认作弊,检讨被要求反复修改(最后还是没有承认)。后来,我们班班主任于心不忍,允许我回去上课,那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真的没有……”回教室的路上,我和班主任说,希望她能相信我。
“可是,有老师说她看到了。”班主任也有些无奈。
“老师,我不明白,大家到底是为了弄清事实真相,还是,从一开始就已经下了结论,需要的只是我承认。”我说。
事情没有过去。
因为我始终不愿承认作弊,上课时有时会突然被叫到办公室或者政教处,我被告知,如果再不承认,就只能告诉我家长了,让家长来管教。而且,政教处已经做了决定,要把我作弊的事情在全校广播批评,以儆效尤。
那个时候的我虽然叛逆不羁,但却是最爱面子的年纪,而考试作弊因为事关诚信,真的是一件丢死人的事情。广播批评过后的那些天特别难熬,常听到有同学在议论我,隔壁班的死党还会过来,笑着吐槽我的作弊技术,说如果是他们,老师绝对抓不到。
“我没有作弊。”一开始,我还尝试着辩解。后来,也就麻木了,不再反驳。
要不,承认算了?我自己对自己说,反正大家都这么认为了。
我像是被困在黑暗中的迷失者,茫然而无措。我所说的话,也像遭遇强效隔音板似的,永远传不到别人耳朵里。放学回家,我又得装作没事人一样面对父母。父母都生于书香门第,对老师的话很看重,不敢想象,得知我在学校作弊、顶撞老师,他们会多伤心。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周末下午,教导主任打电话到我家,将我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下的结论,全部说了出来。
“你们做家长的要好好管管,作弊可不是小事,还死不悔改……”电话里,教导主任这么说。
那次是我妈接的电话,一开始她有些惊讶,后来恢复了平静。
“老师你好,我知道了。”我妈说,“但是我儿子是不可能作弊的。”
“啊?”教导主任可能没料到我妈的反应。
“因为他即使考了最后一名,我们也不会怪他,他何必作弊?”我妈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了解他。”
到现在,我仍然记得我妈说这话时自信的眼神。
是的,她信任我。
即使面对的是普世价值的质疑,即使连我自己都打算放弃,她始终站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