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鸿雁
一叶凋落，山谷清幽，便知已是入了冷落清秋。
淡淡惆怅，似秋雨，在日暮时分，随秋风潜入，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点点滴滴入心头。
记忆中有风摇叶脉，明月照影，叶子与果披了朦胧月色衣，在秋风中摇曳。树影在月光下游走，风停，影停，风走，影动。一幅幅楚楚动人的月移花影图，也真成了动人心魄的景致。
于是一个人，撑一把伞，独自徜徉于林间小径，漫无目的，也没有什么期许。只是想看一看雨从天上落下来，以肆无忌惮的表情，从天而降，落在花楸树上，落在花楸以外的草木上，会是一种怎样的风景。
秋雨秋风，和树下雨雾中的我，一起入了日暮时分天空写给大地的诗稿。
翻开诗页，天地拉开了距离。有字句从书页中偷着跑出，满眼柔情，述说着秋雨秋风入清秋的景色。
秋天的雨，已不再猛烈。似山谷空寂，流淌着涓涓清流，穿过落叶，轻盈的脚步声声，走入耳鼓。如夜深人静的窃窃私语声，在夜空里有了窸窸窣窣的回响。
走进绵绵秋雨里，于花楸树下，欲把杯独坐，令秋虫吹笛。待至微醺，在一棵又一棵的花楸树下起舞，看珠圆玉润的红果，眼花缭乱，艳目赛过春日牡丹。
白日里飞舞的蜜蜂，淋了雨，翅膀打湿了，收住舞者的脚步，在橘黄色上停留。蚯蚓从潮湿的土里钻出来，带着满身的腥味，与栖息的风，和把酒临风的我，停止了脚步。
花楸树下，仰头看秋雨从天空向我跑来。雨丝细细的，在风中错乱了脚步，摇曳在坠了红果的花楸上。浓密的野草和伸向天空的枝丫，在双眸深处葱茏，发芽，开花又结籽。亮晶晶的雨珠，寻找着橘黄和浅红，慌张地寻找自己的领地。
苍绿和翠绿，依然蓊郁，没有因秋风的冷意长出皱纹，也没有失掉年轻记忆中的容颜清秀。在绿色的枝叶里，玲珑剔透的花楸果，一颗颗，也长得愈发妩媚和娇柔。
不疾不徐的雨滴，像轻轻地在撕扯天空上棉絮一样的云朵，一大团变成一朵朵，最后变成雨滴点点飘落。落在秋季旷野里每一株植物上，也落在草木旁边那个人的身体上，发丝上，晶莹剔透，耳鬓厮磨。
花瓣儿上的露珠，晶莹莹，袅婷婷，似二八佳人的眉眼，水灵灵地，在粉嫩娇羞的脸上顾盼生辉。
着了雨露滋润的花瓣儿，氤氲出丝丝缕缕的香气，淡淡的，甜甜的，从花枝上溢出，钻入你的肺腑。
这丝丝缕缕的花香，又像一曲优雅的《秋日私语》，婉转低回，慢慢地，在淡淡的花颜上弹起。
都说人的七窍是相同的，想必的确如此，否则怎会眼睛看见雨滴从天空落下的瞬间，就会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滑进耳鼓，如小溪流进山谷里一条无人知晓的暗道，涤荡出空旷绵延的声响，洗刷脑海里那些不见天日的污浊。
鼻孔也在雨滴浩浩潺潺落下的时候，开始了寻香工作。袅袅婷婷的花香带着五彩的颜色钻入鼻息，吸进老榆树和野草的绿色，呼出黑色的脏气和红色的怒火，静在雨中的时刻，人一下子会变得通透，从五脏六腑到身体发肤，通通变得干净清爽。
还有嘴巴，在这样的时空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会变得珠圆玉润，似乎它是一只巨大的贝壳，在张开翅膀的刹那，一窝珍珠早已打磨得晶莹剔透。
我好像听到我内心深处的一种声音，正在秋雨落下的瞬间苏醒，是欢喜的，雀跃的，是带着秋日私语音符的。或许这种音符未成曲调，却在雨滴落下的雾气里，出现了朦胧的彩虹颜色。
我知道，那是我内心升起的一种莫名的冲动，是在美好时光里慢慢流浪，无人打扰，仔细品味的一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