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农村,倒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农村,因为有大兴街,有各种商铺,有中型超市,有广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乡镇。说也奇怪,两年前还没上大学的时候,想着能够尽快挣脱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小乡镇,嫌弃他的破旧、邋遢,搬不上台面,见不了世面。如今在外上了两年大学,倒是时刻念“什么时候放假,哪个周末得空可以回家”,回家成了一件值得期盼的事。来回颠簸折腾大半天,也习惯了在车上憋上四五个小时的尿,心里想着马上就要回家了,即便只是吃顿饭,住一宿,也是极度乐意的。
相比于“石头森林”般的城市,我还是更喜欢农村。只不过当下的农村少了青砖泥瓦,逐日被钢筋水泥取代,多了栏杆围墙,还是少了那独特的烟火气息。
农村的早晨安静,当下村里人虽然很少一大早扛着锄头下地,但依旧习惯了早起。清晨的农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五点多,天一开始还只是微亮,然后亮得越来越快,眼睛一闭一睁,窗外已是一片金黄。公鸡在喔喔的鸣叫,一声又一声,越叫越亮,直把梦中人喊醒,倒也不恼,清晰的喔喔声,跟树上的麻雀一唱一和。渐渐的,外面多了隔壁家穿着拖鞋来回走的踢踏声,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跑步时发出的喘息声,老人用锄头刨地的撞击声,自行车轮胎碾过沙砾的声音,三轮车转弯时的刹车声,电动车、汽车开到路口时的鸣笛声,还有妈妈在门旁水槽洗衣时“哗哗的流水声……富有节奏,分外和谐。
在家,我也是习惯早起的,伸伸懒腰,看看窗外,妈妈已经把新鲜的玉米、红薯放入电饭锅蒸煮,把在水里泡了了一晚上发胀的黄豆黑豆倒进豆浆机打磨。玉米是三舅家种的,因为爱吃,三舅天天都会亲自掰个两三根嫩玉米送到家门口。有时候吃的速度赶不上玉米窜个的速度,为保持新鲜的口感就需连叶摘下,用保鲜膜包好,放入冰箱冷冻。
至于红薯,今年妈妈特定在家院门前的空地上插了红薯苗,谁知道不长个。前几天,我按捺不住,学着妈妈脱了鞋赤脚下地刨红薯,大个的开裂,小个的就是一点点根茎。第二天煮了几个,茎多,吃着软塌塌,口感不如三舅家的既粉又面。“都是一个种的红薯,味道却相差这么大,到底是咋长的?”妈妈恼着唠叨,我则在一旁偷笑,笑说“他欺负你不是真正的农民呗。”“哪里不是,我跟你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得顾上十几亩地,稻子、小麦什么没种过?一天到晚弯腰伏背……”妈妈开始滔滔不绝,以此证明自己的“农民”名副其实。这时的她最活跃,话也最多,特顺溜,期间也会扯上其他话题“别人家的小女儿都能舒舒服服得进裁缝厂学裁缝,就你外公还让我下地种田......”埋怨着,嘟着嘴。
电饭锅开始冒起腾腾的热气,带着玉米味儿和红薯味儿,豆浆机在经过“隆隆”的打磨后,发出了滴滴声,宣告任务完成。我兴奋地奔向厨房,开锅,水汽迷乱了眼睛,润湿了脸。明知道很烫,还是猴急地抓起玉米的一头,实在太烫,拿起又放下,双手摸摸耳根,来回摆弄,在一旁滤着豆渣的妈妈忍不住笑了“小馋猫,就只学会吃了,还是我来吧”。每每当下,我都无力狡辩,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镇定得一手握着玉米一头,一手迅速地将筷子插进玉米芯。我迅速接过烫嘴的玉米,一口咬下,汁水迸出,来不及多抿两下就急忙吞咽“嗯,哈哈,还是三舅家的玉米最好吃”。“真不知道是谁生的,净喜欢吃猪食。”妈妈在一旁打趣道。“是你女儿好养,不挑嘴,要是我整天嚷嚷着要吃些山珍海味,早该把你吃穷了”。“哟,瞧你耍上嘴皮子了,明天就把你给卖了”。“哼,到时候,我真走了,你可舍不得的…….”啊哈!热闹的一天就这样开始罗,真好!
吃完早饭还不到八点,有时候会和妈妈到镇上的菜场买菜,一星期两三次。妈妈负责踏轮子,我则手举得老高撑伞遮骄阳兼当后视镜。还未走近菜场,耳朵被四处穿插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充斥。小时候觉得嘈杂脏乱、充斥着各种鱼腥味儿、鸡鸭猪毛屎味的菜市场,现在却倍感亲切,觉得菜市场才是真正的人间。眼睛被系着围裙,熟练挥舞着铲子、刷子等锅具,包着馄饨、煎着蛋饼、炸着油条、团着糯米饭的大叔大妈们吸引,均是一副有条不紊、势在必得的模样,煞是精彩!菜场里的菜分两种:统一直销批发的大棚菜,还有老人家想赚点小钱,一大早挑着担子出来卖的农家菜,数量不多,倒是新鲜实惠。我跟妈妈一般都去买农家菜,一是那里熟人多,买得放心,二是现在都提倡绿色环保,担心大棚菜激素多,也贵。佩服卖菜的老人们,头发花白,眼神也老了,称个青菜有时要眯着眼睛看很久,脑袋瓜却清明得很,几斤几两,多少钱一斤,总共需要多少钱,回答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兜兜转转一小时,手里就多了一块豆腐、西蓝花、两根胡萝卜,说是去买菜,倒不如说是打发打发时间,凑个热闹,来菜市场沾点烟火气。七月早晨,习习凉风吹不散太阳的炎热,一去一回,身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小歇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喝温热热的开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