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个行尸走肉!”
在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给大姚强行灌了一大碗‘鸡汤’之后,我还是没有让她止住哭泣。只是她的哭声稍稍弱了点,但我知道,那绝不是‘鸡汤’产生的化学反应,大概是她自己也觉得哭累了,眼泪不够用了吧!
大姚哭的撕心裂肺,我看的心烦意乱。到头来,谁都不好过?
‘鸡汤’无用,当头棒喝会不会更有效果?我终究还是凶了她,“哭哭哭,就知道哭,不就是失业吗?你有手有脚,还怕会饿死不成?”大姚偷偷抬头瞄了我一眼,感觉到了我的烦躁不安,及时收住了眼泪。
一个人会在另一个好友面前倾诉,甚至哭泣,只是希望能从这个人这里得到些许安慰,更或者为她指明一条新的道路。但尽管说的再多,如果连你自己都无法从这些让你哭泣的原因中走出来,那费再多口舌也是于事无补,眼泪只是洗脸水而已。‘鸡汤’只能温暖心灵,却终究不是治愈的良药。
与大姚相识应该有十年了,同村,同个学校,班级,甚至连生日都是相同的,有这么多不尽相同,却也造就了我们的友谊,革命般的友谊。
高中毕业后,大姚发挥的比我好,去了外省的高级学府,而我留在省内念了一个普通的大专。即便是分隔两地,我们也依旧保持着通信。电话、QQ、微信,不曾断过。之前在确认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的时候,她说这是不可思议的缘分,吵着闹着要跟我拜把子,她是个独女,往下只有一个弟弟,她说从此后我是她的哥哥了。
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是很苦的,孤单、寂寥不说,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向谁倾诉,更何况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所以我理解大姚。她也常跟我分享她周边发生的一些趣事,例如哪个同学又考了第一名,宿舍里有一个奇葩舍友,今天老师又布置了很变态的作业······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事件,都是我们谈天说地的插曲。那时候的她还很天真烂漫,标志性的微笑总是挂在嘴边,像一朵绽放在校园内,还未被世俗渲染的白莲花,纯净而美好。
若逢上假期,大姚便会回来,先赖在家里一天一夜不出门,也不接受任何邀请,她总是说离开家太久了,要先感受家里的温暖。紧接着便是疯狂的聚会了,拽上我,拉上三五成群的姐妹,到处游玩。哪怕是之前去过N次的山头,这次回来也显得很不一样,再登上山顶,总是能领略到别样的风景。
大姚喜欢拍照,拍照的时候剪刀手和露出一对小酒窝的浅笑是标配。直到现在,看到她的照片我依然会打趣的问她,“这么土的动作,也只有你做的出来吧?”当然,说这种话的后果就是被她一顿胖揍。我想,年少时的美好,大概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所以连笑容也似花朵般绽放了。
但令我没有预料到的是,时光一天天悄然变化着,大姚脸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了光华,渐渐被另外一种情绪遮掩了。
大姚的实习期到了,选择发展城市的时候,她毅然决定回到了省内,她说这样回家近些。人一旦在外面漂泊久了,都是会想家的。当然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找我聊天再也不用隔着网络了,俩人相约喝着小酒,唱着歌也是未尝不可!
但可笑的是,彼此距离近了,时间却不够用了!
大姚开始忙碌。职场上瞬息万变,每个人,每一分一秒都像是在奋力的追赶着什么,就好像电影里说的,一秒就是上万的生意,谁都耗不起。作为初入职场的小菜鸟,大姚虽然没有上万的生意,但公司领导的忙碌也就是她的忙碌,拿着所谓的工资,也就必须适应这种忙碌。换句话说,领导加班,你不能走。领导下班,你最好加班,还是不能走。职场的游戏规则,谁不遵守就得OUT出局。
大姚很忙,忙到甚至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了。白天在公司被各大领导安排着一大堆工作,晚上下班回家就想与温暖的床缠绵一会。周末我约她,不是在加班就是在休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早已让大姚变了模样。
说好的地方,我们没有去。向往过的风景,也没有时间去看。一切设想好的轨迹,都在不知不觉中偏离航线,渐行渐远。
大姚一直很努力。上班的时候,她从来不敢迟到。自己租的房子远在市区之外,她便每天要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赶公交。傍晚下班,总是拖着一身疲惫在公交的后座上睡着了。她不敢请假,不敢去奢华的购物广场,不敢去游乐园玩耍,只是想保住自己现在的工作。工资虽然不多,却也不少,整整3000块大洋,这对刚毕业的大姚来说已经不少了。
但如今的社会,大学生多的跟米一样,谁也不能保证有了工作就是铁饭碗,所以她希望能证明自己。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大姚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的。
大姚的家境并不算富裕,属于那种吃喝拉撒,柴米油盐之后便没有存款的那种。大姚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上了大学的女孩子,家里对大姚的未来充满希望。大姚还有一个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弟弟,懵懵懂懂,稚嫩极了。父亲常年不在家,跟着道路施工单位到处迁徙,没有定点,逢年过节会拜托同乡捎些钱回来,贴补家用。母亲是个地道淳朴的农民,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就在家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愁吃,不愁喝,却也没有发大财。大姚上了大学之后,母亲高兴极了,她说以后的生活应该可以好过些了。
对于大姚的父母来说,考上大学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不仅荣耀,同乡的人都在传,大学毕业之后就会找到很好的工作,以后必定衣食无忧。所以大姚的父母亲死心塌地的供她上完了大学,他们对大姚说,以后的生活重担,就要卸在你的肩膀上了。
所以大姚不敢偷懒,也不能失去工作。家里有年迈的父母亲,尚未成年的幼弟,这个家,大姚是中间的那根顶梁柱。谁能抛开一切世俗,只为自己而活?大姚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反正她不是。
在公司听到风声要裁员的时候,大姚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在心里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可尽管她这么努力,她还是被公司辞退了,理由是你还年轻,可以去其他的地方闯闯。呵呵,虽然话说的委婉,但这并没有让大姚的心里好受些,她强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完美诠释了一种叫面如死灰的表情。
大姚在公司的待的最后一天显得异常冷静,相比其他被辞退的员工,在互相讨论抱怨着这个公司的一切不公平待遇,然后双手一挥,甩个脸色走人。大姚选择一个人静静的,静静的品尝着一个人的伤悲。
大姚终于有时间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耍,可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我在大姚的QQ里看到她新更新的签名,“再见了,我赖以生存的一切”!字不多,却足够悲凉壮观。我拨通她的电话,约她过来聚聚。
我终于见到大姚了,说来也怪异的很,明明同在一个城市,但这却仅是我们半年来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她初来到这个城市,我请她吃饭,为她接风。第二次是她发了第一次工资,请我吃了一顿牛排自助,她说那是唯一可以吃到撑而不会被赶走的地方。直到现在,第三次见面,令人出乎意料的场面。
大姚在我面前向来是大大咧咧,不需隐藏的。反正我也向来不承认她是个淑女,她也早已表示过在我面前简直没有人样了。可正是这样,我才看到一个真性情,真洒脱的大姚,潇洒自如,别具魅力。
见面之后,大姚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般的粘着我让我请她大吃一顿,虽然我这次的确是准备带她去吃点好的,安抚一下她悲伤的情绪。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大姚便开始大哭起来。好家伙,就像九月的天气,阴晴不定,上一秒风和日丽,下一秒便是狂风骤雨。
我赶紧拿出纸巾,一大包,放在她旁边的桌上,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一时间,这突变的情绪倒是让我手足无措了。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大姚哭泣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大姚一直都是笑容多过于眼泪的女子,那一抹笑容,像清风,也像花蕊,一颦一笑,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而如今,眼泪早已侵占了大姚的脸庞,一颗一颗掉落在地板上,湿透了一片。而大姚擦拭过的纸巾,也突然间成了受气包,被大姚越发狠的散落在周边,一片狼藉。
我开始化身心灵导师,把书中看来的励志语句夹杂着自己的方言,强行给大姚灌了一大碗“心灵鸡汤”。
大姚,不就是份工作嘛,没事的,以你的工作能力,肯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到时候挣大钱。
大姚,不要哭了,人这一生总要途径很多坎坷磨难,这是是一个小考验而已,你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慢慢寻找更好的工作。
大姚,再哭,再哭就不好看了。你看你,可是个本科大学生啊,学历在手,你害怕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吗?
······
大姚,我求求你别哭了行吗?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个行尸走肉!
大姚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这点我当然早已知晓,但如若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凶她,万幸的是我成功了,大姚及时擦拭了眼泪,除了已经变得通红的双眼,就像刚才什么也没经历过一般。
大姚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于心不忍。“哥,我该怎么办?”哭过之后,大姚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对于大姚来说,我算是个出社会两年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了,于是她渴求在我这得到一些前进的方向。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我走过的路就真的适合你吗?
只是大姚,我希望你知道,跟你未来即将要面对的种种艰难困苦来说,被离职真的只能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不值得你的眼泪,更不值得你花费半天时间来忧伤它的离去,对于你来说它已经死了,死去的东西你该好好挥手告别,而不是想着与它陪葬。
当然,你必须从上一份工作中领悟些什么。按你所说,公司的财务状况良好,上上下下的员工也有近百号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几个被裁了。我相信所有的公司都秉承着一个理念,对公司毫无贡献的人就没有必要再养着。
也许你会说,你一直也很努力的工作,对于安排的任务丝毫不敢马虎。可你认为这就够了吗?别人在公司的时候懂得跟同事上司处好关系,懂得在完成自己工作之余主动要求增加工作量,懂得下班之后把未完成的工作加班做完再回家。而你,虽然也抬着脚步在走,却始终在原地打转,又怎能看到前方更美好的风景?你该懂得,没有人天生优秀,但总有人想着办法想把自己变得更优秀,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努力,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这是整个社会定下的规则,在我看来,这也是你被辞退的原因。
也许是你刚出社会的原因,职场上的瞬息万变、改朝换代的快节奏,你还没来得及适应。但我希望你,与其在我这怀缅上一份工作给你带来的悲伤与失望,还不如把热情尽快投入到下一场事业当中去。去增强自己的硬实力,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时光一晃而逝,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想成功,就必须走在奋斗的路上,一路前行。
还有,人这一生会碰到的困境很多,不是每一次都要用眼泪来招呼。好姑娘,你该有另一种活法。曾经的你那么爱笑,笑容是那么灿烂,如花一样璀璨。困境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颓废堕落的心,别一碰到点困难就一蹶不振,那太傻,也太悲哀,但没人会可怜你。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微笑面对,积极去迎接挑战,解决困难,那才是你最该绽放的模样。
好姑娘,别一碰到事情就说那是你的软肋,刺猬难道就没有软肋吗?可是它懂得用盔甲去保护自己。你该有自己的盔甲,努力、坚持、积极、微笑······都可,希望你尽快走出这一次伤悲,这样的话,也许还来得及拥抱明天新生的太阳,看到一个新生的自己。
好姑娘,别想着哭,别忘了笑。微笑着,去唱生活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