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家门,在一阵争吵中,只听到我爸说了一句,我跟你妈离婚了,拿着离婚证高高的举着,我妈泣不成声。我抱着我妈,数落着我爸。
他走了,房子归我们。
冷静下来以后,我去接了弟弟放学,小学6年级
爸爸其实也老了,人并不坏,就是没钱的命,还总想着发财,我妈辛辛苦苦攒了几万块钱,然后我爸就拿走炒股,前前后后20万,我妈今年40,也就这点钱,其实不知道真的是我爸拿去炒股了还是给别的女人用了,我爸一直嫌弃我妈。离婚了估计也是老了够本了。各自安好吧。我爸穿着迷彩的老式棉袄离开了我们。那年我20岁。
没有爸爸的日子其实我觉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我边打工边上学,本地一个三本大学。多少给家里补贴点。
弟弟,也按照平常那样上学放学,不同的是,不用催就自动写作业了。
我妈,给人家打工,舍不得缺勤,这样100元奖金就会没了。周末,我妈哭着说,她怀孕了,我震惊了,原来我妈那天伤心的原因就是这个,但她没告诉我爸。我说怀了就生,等小不点出生了,我养她,不就条件差点么,小时候我也没见我吃什么好吃的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泪,想到以后弟弟妹妹都花钱就忍不住想哭。可是这毕竟是生命,我们怎么能因为就穷了一点,条件不好了一点,就轻易的抹杀掉一个小生命呢?
我叫丁蓉、弟弟叫丁义、而最小的她就叫做丁好。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我和弟弟是容易,可是我们一点都不容易。
2013年,6月,天气有点闷热。我妈的预产期快到了,40岁高龄产妇。我向往常一样晚上去医院看我妈。医生说,你妈要生了。我放下饭盒就跟着去护士去了产房,在外面等。没有那么狗血。什么保大保小。我妈毕竟生过两个了,这个小不点也没那么顽皮,很懂事,顺利的出生了。丁好这个名字是我起的,很土对不对?有用就行。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生命守恒定律,我妈虽然没有遇到难产,但却发现了癌症。跟心情有关系吧。一个小的来临,一个老的逝去。弟弟也不大,除了每天告诉他好好学习以外,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说他其他的了。休了学,在家照顾我妈和妹妹。给弟弟做饭,家里的那点家底仔细点还够我们坐吃山空几年。妈妈没有做化疗,只是吃药,肝癌挺疼的。但我妈也没哼唧过,能忍就忍。以前我都嫌弃我妈做饭,说做饭这么难吃,怪不得我跟弟弟身材都这么好。我妈那个时候总是不以为然的说,那也长的那么大了。如今真的是吃不到了。想起来有一次我妈买了牛腩,问我怎么做,我说萝卜炖牛腩。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三个菜:萝卜炒牛腩、萝卜炖牛腩、和凉条萝卜丝。我瞬间懵逼。。。。我妈这厨艺没得说。
现在,我会每天都做一些汤汤水水的菜,我妈爱喝稀饭,朴实的农村姑娘都爱喝玉米糁吧。我妈有个妹妹,我小姨,隔几天就会来看看我妈。对我们很好。两姐妹也是见一次就少一次了。还有这个小的,我妈得了癌症,从小没怎么喝过母乳。都是奶粉。丁好的小名叫做幸福,哈哈,还是我起的,觉得听起来有福气。或许是我们家最后的希望。当她还是红皮孩子的时候,我是第一个抱她的人,跟抱我弟那个时候的心境完全不一样,抱丁义的时候,觉得好奇,好玩。抱她的时候,是爱,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见面了。软软的。没有哭,闭着眼睛,皱巴巴的比丁义还丑。这半年,感觉好像与世隔绝一样,直到我妈咽气前看着我,小孩子好像确实能感知到什么,幸福哭了,我也哭了,我妈大概最后听到的就是两个女儿在哭。丁义回到家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崩溃。抱着我妈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一个12.13岁的孩子在遭受家庭离异后,又突然多了一个妹妹,而这个妹妹的出现。却让他失去了妈妈,姐姐也没有足够的关心,在学校还会被指指点点。
我爸去哪了?说实话我不知,我也不想知道。
给我妈办理完后世后,我就带着弟弟和妹妹开始了生活。
我复学了,妹妹还小,上学的时候寄养在小姨家,放学了,就给接回来。只要没课我还回去打工,我妈走之后,我抱着我弟,我说以后我就是你最亲的人。我们一定要挣钱,骄傲的活下去。我弟抱着我说,姐我会好好学习的。其实我弟还挺懂事的,我打工的地方在我家附近的面包房。晚上他不在学校上夜自习,说回家效率高,早早的放学回家做饭,然后装好饭给我送过去。这样子,我们就能省点钱,而且这样比外面吃得好。能给小幸福多卖点奶粉吃,我们俩都想她赶紧回来,我们来照顾。我弟的厨艺是日益见长。周末的时候还问我,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这种姐弟之间相依为命的感觉真的特别幸福。比男朋友还贴心。我总是把面包房要扔掉的面包打包好,基本上早餐就吃这个了。
小幸福开始一一吖吖的学说话了,小姨说小幸福长的像我妈,我跟丁义都长的像我爸,我妈虽然是农村姑娘,但长的挺好看的,大眼睛双眼皮。小姨说,让小幸福跟着她,这样我跟弟弟会少很多负担。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我跟丁义说了小姨的建议,丁义果断的拒绝,我们丁家人,绝不给别人,我妈姓丁。
我毕业那年,抱着刚会说话的小幸福去了学校。还买了小号学士服,一起拍合照,那天周六,丁义也来了。我们姐弟三在学校里各种拍照。很多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背后闲言碎语。我早都习惯了,同学都在跟小幸福打招呼,基本上都以为我休学的那一年是生孩子去了。小幸福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姐姐,第二个是小姨,第三个是哥哥。从来没学过妈妈爸爸。当然,是我不让教的。
直到小幸福2岁多的时候,叫我妈妈,拉着我说妈妈,我竟然心动了。看着小人是你一手带大的,叫你妈妈你有种心疼+心酸。后来,小幸福就姐姐和妈妈来回切换的叫着,而丁义却一直是哥哥,幸福特别会欺负丁义。还在身上拉过屎。
我毕业后,做了一个决定,卖掉房子,去另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城市生活。为了小幸福可以在一个没有异样眼光下生活。
丁义争气,物理竞赛全国一等奖,高中比较好搞定,老妈走后,留了一笔钱。我们生活还不算太拧巴。我跟丁义就再商量要去哪个城市,然后旁边的小幸福在家里到处乱跑,这年的6月好像阳光开始明媚了。丁义很兴奋,感觉像旅游一样,抱着电脑查询。房价、环境、有个弟弟依靠真好。我想去厦门,天气好,也干净。北上广我们肯定是不能考虑的,把他俩卖了也不够买房,弟弟想去南京,房价我们可以接受,而且经济发展也还好,并会有太大差距。其实我去哪里都好,只要换个环境,从头再来就好。
我和弟弟收拾好行李,带着小幸福去南京度假。没错,我们先来这旅游了,看看环境。了解情况。我还面试了几家公司。找了几家高中,上天对我们还不错。我面试的时候,弟弟带着小幸福就在楼下玩,反正我们三个是天天粘在一起,去找高中的时候,找到了教务室,高中生们都在补习。我们以为有这个一等奖在加上中招高分,问题会不大,没想到还是因为户口问题,被拒之门外。那天,丁义很不开心。
我们连着去了10所高中,你知道吗,一念成佛,校长决绝了丁义后,看到丁义出来找我,而我抱着小幸福。校长就多问了一句。了解我们家情况后,说,你们赶紧去办个暂住证。让孩子来报道。小幸福真的很幸福呢。
搬到南京后,小幸福也慢慢长大,我以为故事可以开始新的篇章了。没想到是我们太幼稚了。小幸福很聪明,见人说人话,天天瞎话连篇。见了院里的邻居都叫我姐,见了小孩子就叫我妈,逛街的时候更搞笑,小幸福叫着丁义哥,丁义叫我姐,她叫我妈。。。。。。。
有一天,有个朋友约我吃饭,我带着小幸福去蹭饭
进饭店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怪怪的,头有点蒙。来到了包间,我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说马上到,然后一回头小幸福不见了,灯光突然黯淡,我开始头晕眼花,但我拼命地挣扎叫着小幸福的名字,电视剧突然打开,里面播放着我经历的一切,爸爸和妈妈的争吵声,离婚的字眼。但没有小幸福的身形。
突然惊醒,睁开双眼,我叫着小幸福的名字,但没有回答,柜子上却有一个女娃娃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