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的时代》 第二十八章 正阳遇情缘 母病成坎坷

傍晚的城市灯火阑珊,翟裕良骑着破烂的自行车,急冲冲地往家赶。一个红影从翟裕良的身边闪过,翟裕良从背后清晰地看出是自己的大儿子翟正阳。透过朦胧的夜色翟裕良发现翟正阳的自行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穿着红呢绒衣的妙龄少女,翟裕良没有作声,默默地跟在翟正阳的身后。红衣少女用手搂着翟正阳的腰,将脸轻轻地靠在正阳后背上,喃喃地说道:“亲爱的,我怎么有点紧张呢?这么晚去你家,好么?叔叔婶婶会接纳我么。”翟正阳继续注视着前方,左手握紧自行车的车把子,右手背过手来轻轻地拍拍红衣少女的手背,沙哑的声音被风呛得变了味道,但仍撕破风声说道:“宝贝,放心吧,我妈人成好了,我爸人也挺好的。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绝对没事的。不用紧张,快抓紧了,你老公要加速了!”那红衣少女忙紧紧地将头靠在翟正阳的肩上,轻轻地说了一声:“嗯!”,说着正阳便加快了脚板踩踏脚蹬的频率。翟裕良跟在后面,看着儿子和红衣少女的背影,偷偷地笑了。没到半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家门口,翟裕良先翟正阳停住了脚步,推着自行车躲在角落里。只见正阳很熟练的打开房东家的大门,把自行车停在后院,从车筐里拎出一袋水果,牵着红衣少女的手朝着那路边破旧的木门走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翟家租住的小屋,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那五十度的白织灯也年久失修了,一阵一阵地闪着光。但透过昏暗的灯光,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杜娘正蹲在炕前房间的角落里搓洗着衣服,洗衣服的水已经溢出盆沿,昏暗的灯光照在地面上布满了气泡的水渍上闪着金光,但杜娘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些。正翔趴在炕上斜着身子挠着头,看着手上的作业本发着愁,像一只小猴子站在树梢思考着如何获取树上的桃子,那表情极其相似。翟正阳牵着红衣少女的手走进屋里,静静地走到杜娘身旁,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杜娘的后背:“妈,别忙了,我把儿媳妇给你带过来了”。说着回过头,用手指着红衣女子,“快看看吧!妈”,杜娘慢慢地回过头,红衣女子将身子挺得笔直,睁大了眼睛,毕恭毕敬地点了一下头:“阿姨好!”杜娘回过脸看了看,又转过头来,重新开始洗起衣服来。翟正阳直起身走到炕边,拍了一下正翔的屁股:“老弟,起来!你嫂子来了,别再那抠持作业了”已经被作业的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翟正翔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瞅瞅正阳,皱着眉头:“干啥啊,哥!”,眼睛无意间瞥到了红衣女子,欲言又止,紧忙从炕上爬起来,抹了抹自己凌乱的头发,用眼睛又瞟了瞟正阳,正阳眼珠上下翻动着看了看正翔:“瞅啥啊,叫姐姐啊,这咋的懵了,快!”正翔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红衣女子,轻声细语地叫道:“姐姐好!”红衣女子似乎有些慌忙,双手忙乱着从水果袋翻出一个红红大大的苹果,硬塞到正翔手里:“快吃,快吃 !新鲜的,老弟!”正翔看看苹果,又看了看正阳,正阳点了点头。正翔伸手拿过苹果看着红衣女,笑嘻嘻地说:“谢谢!姐姐。”咔哧一声咬了一大口,红衣女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不用谢,吃吧!快吃吧!”。那年久失修的屋门吱嘎一声又响了,翟裕良闷着头就走了进来。正阳一看父亲回来,马上踱步到父亲身边,满脸的喜悦:“爸!你回来了。”翟裕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恩!回来了。”故意抬起头望了望红衣女子,“这位是?”正阳紧忙回答:“邹洋,她叫邹洋。” 翟裕良点了点头:“哦!哦!”翟裕良走到邹洋跟前:“姑娘家是哪的啊?”邹洋刚要说话,正阳抢答道:“县里的!”翟裕良:“哦哦,吃饭了没?正阳这孩子,咋就让你跟这站着呢,快坐!快坐!”,邹洋将身子移动到炕沿边,坐下来说道:“早吃完了,叔叔,叔叔您还没有吃饭吧!”翟裕良很自然地点点头:“还没有。”翟裕良将脸朝向还蹲在角落里洗着衣服的杜娘说道:“当家的,还有饭了没啊,我热一下再和孩子们吃点。”杜娘没有回答,只是更加地用劲儿洗衣服。翟裕良有些尴尬,笑了笑,对红衣女子说:“你婶耳朵不好,应该还有剩饭,我弄弄去,咱再吃点。”邹洋忙起身拦住翟裕良:“叔,我去弄吧,您歇歇!”这时,杜娘突然站起来,手里比划着:“你们嚷嚷什么?黄皮子、豆处子又上身了是不?”突然间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用一只手指竖在嘴边:“嘘!黄皮子来了,别吵吵!别吵吵!”邹洋站在一旁看傻了,也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也跟着杜娘的状态,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屋子的四周。翟正阳紧忙跑到杜娘身旁,用手搥了搥杜娘后背:“妈!别瞎说了。瞎说啥呢?”又推推杜娘,快去外屋地热点饭,快去。杜娘瞪大了眼睛,喝道:“你推我干啥?你是谁啊?不要推我。”正阳顿时愣在那了。翟裕良急忙走过来用手拽了拽杜娘的衣袖:“别闹了,姑娘看着呢。”杜娘回手就是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巴掌打的很响,整个小屋听得清清楚楚,正翔也连忙跑过来,把杜娘推搡到一边。正翔一脸无奈的表情:“妈,你这是干啥呢!”杜娘突然紧紧地抱住正翔:“老儿子,别怕,妈在这呢,妈在这呢!这些妖魔鬼怪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些黄皮子豆处子,妈都帮你赶走,都赶走!”邹洋在一旁看了好久,看见爷仨儿在杜娘的身边忙活着,便默默地走了。正阳还在安慰着杜娘,等他反应过来,追出门外,邹洋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这时的夜色愈发的黑,黑的正阳的双眼放佛被一层黑幕遮住。

痛苦一来临,幸福就不远了。几年来,一直带着翟裕良干活的,从果子村出去闯荡,又从大城市回来的妹夫积攒了足够的资金便在县里开了一家涂料店,翟裕良也算是彻底安顿了下来,成了妹夫家的小工。翟裕良这个妹妹其实是翟裕良父亲翟荣的亲兄弟翟国的小女儿,后来从连镇嫁回了果子村,又跟随丈夫到黑龙江哈尔滨打了几年工,学了些技术。这个妹妹对于翟裕良以及果子村的整个崔姓家族来讲也是唯一一个上代亲系还有联系的亲戚。除了跟翟裕良家关系较好外,翟小妹一家与翟二哥家自从那次吃过猪肉之后也来往频繁,翟二更是凭借高超的交际技巧和妹夫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黎明翻转后,夜又来了。太阳渐渐地落山了,整个天空都显现着垂老和凄凉,就像那劳累了一天的工人的脸,坐在老板椅上数着钱的翟小妹,那红红的皮鞋闪着亮光与这凄凉的夜色明显不成正比,翟裕良在商店的门口收拾着工具,一身蓝色的工作服,布满了白色的斑点。翟小妹抽开出匣,将钱压在厚厚地记账本下面,然后望了望翟裕良:“三哥,咱家嫂子的病好些了吧。”翟裕良慢慢地转过身来,双目呆滞,那刀削般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无奈:“唉!还是老样子,每天都吃中成药,挺着呢!这不昨天还闹了么,把正阳的对象都吓跑了,翟小妹皱皱眉,叹了声气:“这样可不行啊,这不耽误正阳么,况且这中药治标不治本,要不买些西药试试吧,我听老张(翟裕良的妹夫姓张,也是巧合,外号叫张老黑和翟大的岳父一样)留学刚回来的老同学说,西药对治疗各种神经疾病,要比中药强好几倍。好多得了十多年这病的据说都被治好了。”翟裕良突然双眼来了神:“嗯——,西药贵不啊?疗效真的那么神么阿。要是太贵了就拉倒吧。你嫂子,这样我都习惯了。也不在乎再多个十年二十年了。”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翟小妹看了看翟裕良又看了看出匣里的记账本 :“这么的吧,老张朋友再来,我让他留点药,咱先吃着试试,好的话再买。”又瞅瞅翟裕良,“三哥,不用你出钱了,我帮你先垫着,等你有钱了,再给我就是了。再说是给嫂子买药也不是乱花钱,我家老张也会同意的。”翟裕良思忖了一下:“那多不好意思,要不然买药的钱就从我工资里扣吧。药!少买点就行,别买太多了,在这三哥我先替你嫂子谢谢你了。”翟小妹瞥了翟裕良一眼:“三哥,这哪的话,谢什么谢,应该的,不是么?都一家人。”翟裕良在一边频繁地点头:“恩恩,恩恩!”

过了两天,翟小妹家的商店屋里,四五个工人围坐在圆桌旁打着扑克,今天没活,翟裕良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翟小妹拎着一袋东西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着翟裕良在那站着便走了过来,走到翟裕良身边,拍了一下翟裕良的肩膀:“ 三哥,给嫂子的药买回来了,你看看,快拿回家给嫂子吃吧!”翟裕良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买回来了?花了多少钱啊?”翟小妹:“哥,钱就先别提了,不过我听说这个药是蛮好使的,还是国外产的。对嫂子的病一定有疗效。”翟裕良连连点头:“好的,但钱还是要给你的。你就从我这个月挣得钱里面扣哈,记着点,别忘了。”翟小妹:“哥,你再跟我说钱的事就见外了。不跟你说了,还有一堆账没算呢,你看会儿,拿着药就回吧,下午,应该没什么活了,把药给嫂子吃上,然后过几天看看疗效,好了再跟我说钱的事。”翟裕良看了看翟小妹:“啊,好吧,谢谢了,老妹。”翟裕良整理整理工具袋,将一塑料袋药赛到工具袋里,便急急忙忙地回家了。午后,杜娘做好饭后,收拾好碗筷,便躺在炕里打算小憩。翟裕良一点儿一点儿地靠过去,悄悄地说道:“当家的!以前的药快吃完了吧!”杜娘带搭不理的,一脸反感:“药!药!一天天就知道让我吃药,地里的活从来没看你动过。” 翟裕良用手轻轻地按按杜娘的肩膀:“干!以后我干!对了,妹子在城里给你买了些新药,旧的就不要了,以后每天吃新药,又一个新的开始好不。”杜娘瞥了瞥翟裕良:“行啦!行啦!我知道了,你去看看正阳吧,这几天都没吃饭,不知道怎么了。”翟裕良满意地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头:“嗯,好的!记得每天吃新药哈。我去看大儿子了。”走进西屋,翟正阳正趴在那已经坑坑洼洼地土炕上,摆弄着手机,正翔端着饭碗站在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哥哥:“哥,吃点吧!邹姐可能家里有事,所以这几天就没有联系你,过两天就好了。”翟正阳一脸伤心的表情:“吃什么吃啊?你出去吧,往后别提邹洋这个事。”翟裕良悄悄地走过来:“怎么就不提了呢?我未来的儿媳妇,咋能不提呢。”倚坐在翟正阳身旁:“大儿子,你妈这么多年有这病,你不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那事,爸,知道你很难过,邹洋那孩子我看也不错,我相信她如果喜欢你的话,会理解你的。”翟正阳突然正起身来:“爸!洋儿,好几天都不联系我了,我都联系不上她,怎么跟她解释啊?不解释她咋原谅我啊。”翟裕良笑了笑,那满脸的皱纹也跟着舒展开来:“傻孩子,你得主动去找人家啊,你给这干等着,人家什么时候能联系你啊。”翟正阳想了想:“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说着,紧忙穿上衣服,推开屋门,一溜烟儿没影了。翟裕良跟出门外,大喊:“大儿子,饭!吃点饭再去呗。”夜色深了,翟裕良望着漆黑的天空,摇了摇头:“唉!这孩子……”



【作品简介】

故事讲述了生活在东北的一个偏僻的农村的翟家三代人的励志故事,真实的反映了中国三十年的东北农村变迁史。主人公翟裕良因偷鸡蛋被父亲责打后精神失常,遭受同村发小的侮辱嘲笑,最终在二哥的帮助下,渐渐恢复正常,在姑母的介绍下,承受住邻村岳母的刁蛮要求,娶得邻村杜娘为妻,不幸杜娘在翟表弟的惊吓下,也精神失常,整个家庭陷入绝望,翟裕良倾家荡产为杜娘治病,中间经历夜间打骂,杜娘光着身子外出,差点掐死小儿子,请王大仙被骗等等,在以翟裕良一家为主线的同时,还贯穿了翟大打土匪,邻家大婶被骗,王寡妇红杏出墙,三年自然灾害,第一届海选,翟显魁躲鬼子等一系列真实事件,整个故事感人至深又令人唏嘘不已。集中反应了对人性的反思,对虚伪的批判。既励志又传奇,同时向世人展示了大量东北农村的风土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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