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我要写与友人列传的文章,向来少见面,少联系,亦或者常联系的朋友们,便给我发来短信:不若把我也写进去吧。
或是认可我能实在地把他们较真实地描龙画凤般造在纸上 。或是当初交友的时间长则几月半载,短则三四五天,处得感情到位。他们有想法,或直接,或腼腆,一一向我打开他们的内心,而我负责绞尽脑汁,编写出来。
我为了我,他们是为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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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见雪,是在一个风卷云飘的晴朗日子,阳光照在身上极度舒适,唯一的瑕疵便是这一日的风大了点。
是在大理,我们在洱海边见的面。
当时的见雪,是处于一种天人交战的状态,既忐忑游子在外的陌生,又亢奋于独自一人的旅行。
对于一个十六岁的,从未单独远行的少女来说,即便叛逆到了不顾一切挣脱牢笼的程度,当她抬脚踩在离家上千公里的土地上,那种思家念父母的心情,除开同样经历的人,其他,是很难体会的到的。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想看一看我的样子。”
他们都想看一看,如果把自己当时的那些样子描绘出来,是一副怎样的画卷。下笔的人眼中,和阅读的人眼中,以及自己从旁人眼中看到的。
“像你说的,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还是想知道。”
我回答:“好,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忘了。”
“这次你给记住啦,我叫见雪,姓什么,就不关你事了。”
我记得当时我们在双廊,如果不是因为旅游的繁华,这块靠着洱海边的小渔村,理应背靠着的是一处陡峭的悬崖,然而因为建设的规划,双廊镇的头顶上,变成了一处观景台。
站在这里,可以眺望整个苍山洱海。见雪说,真喜欢这里的风景,山清水秀,还能听到海浪声。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对此我看不真切,近处还好,一望远处,便觉得这世界好朦胧啊。
见雪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近视啊!哈哈!”那时候我十分幼稚,我对着洱海苍山喊了出来,“看不清楚你啊!”
见雪兴奋地看着那一座雄阔的,围堵着的洱海一半的苍山山脉,看到山顶上轻飘飘附着的雪带,激动的告诉我:“你知道吗?这就是我飞到云南来的动力,见一见苍山的雪,看一看洱海的月,看一看那些文青的游记中,写的那么漂亮的东西到底存不存在。”
“你这期待幸好没有落空,不然你该多失望。”
“对啊,而且啊,我妈妈就是一个很浪漫的女人,姓随我爸,名字是我妈妈取的。见雪,X—I—AN,第四声。”
喜欢读武侠的见雪妈妈,并不怎么喜欢金庸和古龙,灵魂之中充斥着浪漫主义色彩的女人,偏爱梁羽生。除了觉得梁羽生这三个字好听,也觉得他的书名,牙齿一碰,舌头一捋,书名格外悦耳。
见雪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人的名字一般都有特殊的含义,除了排资论辈之外,就是此情此景,见雪的妈妈喜欢,爸爸也跟着喜欢。
“我妈妈说,女孩子,本就是一种独特美好的人物,就要追求浪漫,幻想。笑起来如满月的美,动起来逍遥肆意,安静的时候,就像雪下的时候,好看的要紧。”
“你妈妈肯定是一个特别在乎表象的人。”我说。
“谁说不是呢,但其实也是有点不一样的,妈妈学不来那些女子的果敢爱恨,她很优柔寡断,温柔的过分,身为北方人,甚至比江南人还要吴侬软语的。”
“但是她又常常幻想是那种骑在马上潇洒,飞在檐壁上十分飘逸的女侠,可实际上非常胆小,幸好遇到一个懂她的浪漫的男人。”
“我的爸爸啊,其实样貌很丑的,哈尔滨男人的大男子主义特别强,但是对妈妈有求必应,细心呵护。有一次,把自己装扮成侠客的样子,敲着家门,骗人说是送快递。然后他送了一身侠女装给她,哦哟,这个女人都感动哭了,然后两个人在那卿卿我我,把相机丢给我给他俩拍照。”
“我诶!那一天,要不是因为相机在我手上,他们都忘了有我这个女儿了,真不知道三四十岁的老夫老妻了,比年轻人还喜欢腻歪!”
见雪说了很多,但都绕不开一个主题,她羡慕父母的那种爱情,喜欢妈妈的思想,想要爸爸那样能包容,热爱自己的男朋友。
我想,十六岁的见雪,情窦初开,容易被骗。毕竟,这个时候渣男已经很流行了。
“其实你算是有点天真的吧,当心被人骗哦。”我打趣道。
“被骗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哦,继承了妈妈优秀的基因,有一双火眼金睛,宁缺毋滥,哪怕叫了男朋友,也不会有越线的举动。看男人见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骗不着我的。”
“那你会去见陌生人吗?”我憋着笑。
“看情况啦,你不就是陌生人咯。”
“你得感谢我是个好人,不然你可能就会有一个深刻的记忆了。”
“切!忘了告诉你,女孩子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很容易受欺负,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们把我送进了武术训练班。”见雪骄傲地说:“武术哦,我现在一个能打你三个。”
我故作害怕地双手抱胸,来了一句:“女侠饶命!”在她十分骄傲哈哈大笑没有防备的时候,手掌掠过她的鼻翼:“看招,十香软筋散!”
她傻眼了。
我得意地望着她,说:“小女娃,江湖险恶,能让你中招的方式很多,能把你弄得不省人事的人也很多。幸好,我是个好人,谢恩吧傻瓜!”
从双廊租了一个小电驴,我们骑行了三十公里,往回走的时候,离双廊还有啊三公里的时候用光了电量,我们不得不退回去。
路上还发生了一个小事情。有三个大理的年轻小伙,看见了见雪,调戏了几句,她把车停下,对着他们三个勾了勾小手指,摆出了武术的起手式。
虽说小伙子没有说下流的话,但见雪说,受不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条沿路没有人家的地方被轻佻人的欺负。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在争吵的那几分钟,正好有一辆巡逻的警车路过,那三个大理的小伙子,被警车赶在屁股后面,一直往前走了。
我对见雪说:“你是不是在对我表现你的武力啊?”
她冷哼一声,像只骄傲的孔雀,昂首前行,我在她身后,吃力的扶着电瓶车。
其实见雪是高中毕业旅行,她偷偷瞒着父母,到了大理,才往家打了电话。她告诉我,下一站要去甘南,从游记之中知道了那里的山水特别美,生出了向往之心。
我对她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一幕。那是刚刚把电瓶车还给了商家,她转身抱了我一下,说:“如果你跟我是同学,我就让你做我的小弟,可惜你在我旅行之前,就已经独自旅行了,我当大姐大行侠仗义的样子你看不到了。”
我回她说:“江湖路远,小心为上。”
然后,见雪到了甘南,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希望有缘,我们可以再见。”
我们说起一起写有趣的事,按照我的要求,发了三个涂鸦图片给我。其中她恶趣味地画了一张代表着她的威慑力的图片。《一打三个我》。
我说我现在是个死肥宅,你不一定能打得动。
见雪说,常练武艺的她,哪怕我是个死肥宅,可能还不止能打三个我。
在广阔的世界里,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么多。
见雪现在二十岁,是一个服装的独立设计师,有自己的淘宝店铺,自己设计山水自然,讲国内外的美景自然融合进服装里面。
我们除了在这些往事之中能找到共同点,其他对事情的认知已经大相庭径。除了说一句“时间是把杀猪刀”,在没有共同语言了。
“什么时候能再见?”我问她。
她说:“再看吧,都过去了。”
见雪最后说:“我特别喜欢你的那张配图,做一个骄傲的人。”
我说:“或许吧。不过我不知道要怎么写你的故事,到时候,将就看吧。”
201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