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回膳房,给孩子们做糕。他站到她身边,忙乱地打着下手。
各怀心事。
“小白,你还好么?对不起,方才我惹你伤心了!”
“帝君,是你么?是你一直在我身边?还是我想得太多了?”
蒸笼上方冒出飘飘白雾,一阵清甜袭来,凤九从迷糊的瞌睡中清醒过来。方才这是怎么了?是我做梦了?还是在胡思乱想了?这分明是在凡间,师父分明叫我勤修苦练,够苦够累够孤独,才能于孤苦中参悟人生八苦。眼前的这位仙友,他是个好人,可以除了身形有些许相似外,没有紫衫,没有银发,没有苍何,没有重霖,甚至没有白檀香,那,他此刻应该是在青丘吧!师父说过着日子回到西天梵境后会办个法会,届时他也许会去吧!
凤九将蒸笼中的几种糕,每个口味挑了一个出来放在盘中,“就算你不是东华,凭你这些日子的帮忙,慰劳你几块糕也是应该的吧!”眼前的他坐在小桌前,一手撑着头,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她把盘子轻轻地放在小桌上,差不多该招呼大家用晚膳了。
一打开膳房的门,眼前景象把凤九吓了一跳。院子里面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也不为过,她数了一下,整整六张桌子,每一张桌子上面有摆满了各种菜,却又不尽相同。刚刚在膳房里时明明很安静,这样人什么时候来得?或者是,他看到她睡着了,给膳房下了屏蔽声音的禁制?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几个小孩子围了过来:“九歌,九歌,你快来!”
这些孩子,都是这段时间凤九照顾过的小病患。中秋本就是仅次于春节的大节日,讲的就是全家团圆,而且乡民们又听说他们过几日就要离开了,所以特意挑了今日来陪他们过中秋,也是表达对他们的感谢,每家都或多或少拿出自家的拿手菜,这院子里就摆出了一顿热闹的百家宴。
在凤九轻轻放好糕点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其实东华就已经醒了。假寐而已,本来他就很浅眠。只是想到刚才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有些失魂的样子,他一时觉得不知该如何应对,所以才假装没有醒。见她出去了,他将盘子里的糕点用仙法收了,然后就一直靠在门边看着他们,直到凤九看到他,把他拉到桌席上。
东华同佛陀、折颜等人坐在一桌,无心饮食的他,一心都在他的小白身上,只偶尔同折颜小酌几口。他的小白,也就是九歌,是今天晚上的绝对主角。
凡人不知女儿身,只当翩翩小少年。
在此间几个月,除了不会切脉问诊,其他的事情她面面俱到,件件细心,病患们不是被他护理着吃药康复,就是吃过她做的美味餐食,所以整个晚宴期间,她几乎都没有得空。
最开始包围他的,是那群最受九歌照顾的孩子们。因为疫病传染的关系,这些孩子住进来医治的时候,身边亲人都不在,九歌的那些师兄,都是佛家子弟,照顾病人还在行,照顾孩子,就是两眼抓瞎了,所以不管是治疗还是日常起居,都是九歌又当爹又当娘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甚至有时候还要陪着玩耍。孩子的心思最是真诚,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九歌做的红豆糕,绿豆糕,各种糕点,一边把自己最喜欢最珍视的东西拿来要送给九歌。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礼物,小木剑,陀螺,蹴鞠,泥塑,拨浪鼓,布娃娃,各种各样。
还没来得及招呼好孩子们,九歌又被拉去了别的桌席。男人们纷纷表达自己对九歌和佛陀他们的感谢。那些豪爽的,端起酒杯就是先干三杯为敬,“九歌兄弟,不管是什么时候回到九峰郡,招呼一声,大哥来为你接风洗尘!”“九歌,哥哥虽不才,但擅长木工手艺,九歌缺啥说一声,哥哥亲手给你做,包你满意!”幸而江南地界,男子大多还是称得上知书达理,大方干练一些的,举起酒杯,也是“我干了你随意”,并不太劝酒,九歌只是稍稍喝一口果酒作为回敬。那文弱一点的,也有以茶代酒的,九歌更是不好推辞。幸而也都遵循着礼数,东华在一旁看着,也仿似看到那宝月光苑的宴会上,小神君们端着果酒同凤九致意的样子,就算连宋在耳旁一直叨叨,他倒也还能坐得住。
大叔大婶们,除了感谢九歌的照顾,更是将此地人的热情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最最关心的是九歌的终生大事。也难怪,九歌小公子风度翩翩,生得着实好看,又宅心仁厚,跟着师父学医,一看就是将来必有大成的样子,引得大叔大婶们纷纷想把他变作自家的上门女婿,就算自家没有待嫁女儿的,就想着方儿的想把自家的亲戚介绍给他。平日里没有问出口的话,今日倒借着团圆宴的薄酒,问了出来。“公子贵庚?”“公子哪里人士,家里有些什么人?”九歌正愁不知如何作答,正巧问得人多,反而就假借酒劲含糊过去了。
偏这静园的主人一家,是此地德高望重的名门,不仅心善,而且一副热心肠。九歌他们在此地几个月,他不仅拿出静园和隔壁的栖园给他们用,日常里也是捐助了不少开支,还时常亲自来出力帮忙。所以,对九歌这少年郎,他也是观察良久。“九歌小公子,鄙人家中,还有一小女年方十六,尚未婚配,那日在家中说起公子风姿卓绝年少有为,小女心中便心系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考虑一下我家小女。鄙人家境尚可,如公子愿意入赘,待我老了,这个家便给公子当家作主;若公子不愿入赘,小女也愿意跟随公子。”员外既开了口,其他人觉得自己家怕是没了希望了,便纷纷安静下来。九歌一时心急不知如何拒绝,更不能直接说自己原本女儿身,一番脸红无措之中,竟然说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语来了。
她不说到也罢,一说出这话,员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甚至以为是九歌也意属他家女儿,只是觉得不好自己做主罢了。于是,他端着酒杯来到佛陀跟前,尊敬地举杯道:“在下想请您亲自给小女和九歌小公子牵个红线。。。。”员外巧舌如簧,却也是诚心诚意,佛陀虽见过世面,也不太见过此种世面,实在不知如何作答,急得冒了一头的汗。
此时一直看热闹的连宋,看着面色严峻的东华,还有一直拿手抓扯着自己的成玉,摇着扇子站起身来,随着员外道:“多谢员外抬爱。不过,九歌家中已经为他定好了婚事,只待他学医云游回去,家里便要将喜事给办了!”说着,得意地看了东华一眼,东华回他一个冷艳,传音道:“许你一套茶盏!”连宋又把呆立在那边手足无措的九歌叫了过来,对他说道:“九歌,我今日刚来,还未来得及给你说,家里催你早日回家,定好的亲事拖不得了。”九歌得了连宋所言,赶紧配得道:“好好,九歌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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