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高梓蕊的秘密。
曲天翊是特别好看的男孩子，成绩好，人性格也好。我坐在他后桌，但我们之间的交流很少。大概是曲天翊长得太好看了，让我无所适从，所以我平常只好把头低着，不和他说话，但却在心里偷笑，在被窝里打着滚和梦里的他说晚安。
我和曲天翊有了更近交流的契机是那天中午，我把手机忘在教室了，曲天翊正巧在座位上睡觉。我悄悄地进去摸索，怕吵醒他，半天过去了，终于在凌乱的抽屉里找到了我的手机。
一抬头，四目相对。
“高梓蕊，你很讨厌我？”
他怎么会觉得我讨厌他？我慌乱地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曲天翊却突然起身，反过来对着我坐，“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
“你，你当然是很好啦，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特别好！”
“那你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很好啊，就是……”
“啊？你说什么！？？”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曲天翊就已经在笑了，“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哦。”我傻傻地点点头，但内心也是欢喜的。
我不知道曲天翊要和我开始的原因是什么，但我和曲天翊的交往异常顺利。曲天翊依旧温暖，热切。他似乎早早地就为我们两个的以后规划着。而我最快乐的时候大概就是曲天翊在弹钢琴，我在边上看着他，就算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我依旧觉得过得真慢，就好像能把时间抓在手上那种慢。
“你弹得真好。”
“嗯，要不要我教你。”
“哈哈哈，不用了，以前小路教我弹吉他我都半天学不会……”
曲天翊好像每次一听到我提到高梓路都会沉默，这种沉默还伴随着压抑的愤怒。我意识到自己又脱口而出了，只好赶紧打住。
“梓蕊。”
“嗯？”
“没事。”
星期五的下午，高梓路过生日。刚好回家会经过我们学校，我就要他自己顺便过来拿礼物。
“小路！”
“在呢。”
高梓路很自然的要帮我把包拿过去背着，我说给完他礼物我就要回宿舍了。
“你这周末回家吗？我想在家里过生日，爸妈出差，就我们两个人了。”
“好。”
“你送的什么？”
“围巾，是你姐我亲手织的！”
“风这么大，你给我围上吧。”
我很平常的给高梓路围上围巾，然后跟他说了一声生日快乐，高梓路却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他抱了我一下。
“我走了，记得回。”
我和高梓路挥手告别，却发现曲天翊早就在校门口等我了。其实今天学校动员大会，明天特地放假不用上课，但曲天翊要我去他家听他练习的新曲子，我就延后了要回家的日程。
到他家，他并没有马上打开钢琴盖弹琴。而是和我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曲天翊坐在我边上，比往常安静多了，我靠着这个人，却又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曲天翊好像终于把将要发生的对话在他的脑袋里彩排完成，扭过头来对我说，
“高梓蕊，你真的意识不到我在气什么吗？”
“我一直以为你那条围巾是给我打的，就为了打那个围巾，你忙了那么久，原来就是给那小子？”
“我特别想问你，我到底算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总是有意无意在我面前提别的男孩我会很生气？”
曲天翊凑近来，把头放在我的肩上，手臂抵在我的头边，呈一个直角。就好像想把我圈起来那样。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的吐出气息，说：“我就是好不甘心。”
“天翊，他是我弟弟。”
“别说了！你别说这种话！”
“你到底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曲天翊猛地直起身来，面对着我。我看出曲天翊是真的生气了。他就像发了疯一样，猛的凑近我，一下子吻下来。力道大的让人根本不觉得那是一个吻，弄得嘴角生疼。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我都忘记了要怎么反抗，只好任他发疯着，不知所措。曲天翊一边说他拿我没办法，我突然意识到这算不算没有办法的表现。可很快我发现我错了，他还是有办法的，曲天翊越来越不安分，他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混蛋的。
我用力的挣扎但都无济于事，曲天翊好像铁了心的，直到他的气息一点一点把我吞噬。
好像人在很难过时，往往是后知后觉的。
就僵在那里像一根枯直的朽木，已经摇摇欲坠。
就等着，再来一点打击。
他坐在床边，我偏着头看他的背影，他的后脑勺依旧和我坐在他后面时看到的一样好看。
但今天没有月亮。
“高梓蕊，你有秘密吗？”
“你喜欢你弟弟不是吗？那就别和我分开，我会帮你保守。”
再来一点打击，
“咔，”枯枝断了。
谁也不知道，我谁也没说。
(4)
今年的雪太大了。
当然，回家的人是不会在乎雪大不大，路长不长的。候车无聊的时候，我喜欢低着头观察人们，看他们的鞋，他们的脚。也是在看他们走路的姿势，我总会在形成一个个人的轮廓后，再抬头观察其全貌。
“看，果然差不多吧。”
我总能在这种幼稚的游戏中，得到一种胜利的感觉。是跟那个人学的，可我在她那里从未获胜过。
“姐姐”？我又想你了。
“回来了。”
“嗯。”
“对不起，小路，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对不起什么，我们确实没有关系。”
“你别这样，小路，爸妈等下就回来了。我们不要吵架。”还真是高梓蕊一贯的作风，一贯的游刃有余。
2014年11月，我又一次鼓起勇气想对这个女孩告白。上一次准备踏出这一步是在我那年生日的时候，可惜，她还是没有来。
在摩天轮上，我对着我姐姐高梓蕊说出了那句隐晦的告白词，“你要不要改变一下和我的关系。”我以为那天起会变得不一样的，确实一切都不一样了，越来越糟糕。我仍然喜欢和自己纠缠，我在内心反复问她，“你还没放弃曲天翊吗？他还是你最爱的秘密？你快乐吗，为什么还不放手。”可其实我只是在和我自己独自纠缠。
我并不想看春晚，于是自顾自地在阳台上，看着家楼下的小孩放烟花。
高梓蕊也爬了上来，“小路，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我望着她，意思是我在听。
“呃，姐姐……”又是这个自称，我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烦闷。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放烟花去吧。”
“啊？”
“我说放烟花！”
我们拿了一堆烟花，然后带着小朋友们一起玩。烟花棒一闪一闪的光打在高梓蕊脸上，忽明忽暗。我的烟花燃尽了，高梓蕊把她剩下的递给我，就像小时候补给我五毛钱的亏空那样，塞到我的手中。我愣了神，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给你！”
我叹了口气，好像终于要被说服了。
“我要结婚了，和你曲大哥。”
“好，祝你幸福。”
“姐姐。”
(5)
我是曲天翊，嗯，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高梓蕊不是在高中，我在初中就见过她。那天，她因为做课间操跳的不好被老师拉到前面作为典型，就正对着我们班站着。
我也只是刚好注意到，高梓蕊。扎着两个小辫跳啊跳的，做操好像在跳舞一样。我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想想和她高中在学校石子路上蹦哒的样子也没什么两样。
当我又在高中一个班看到她时，我就和班主任要求坐在她前面，想和她近一点。她答应和我在一起其实说到底是我赖皮，我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可是我每次看到高梓蕊那明澈的眼睛时，我就又说不出话来了。大概是高梓蕊的眼睛太好看了，让人不敢要求更多，让人心神不宁。
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刺痛了高梓蕊的心。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要是那天不那么冲动就好了。也许我不该把那个秘密告诉高梓路，也不该让高梓蕊清醒去面对那些。可是我不能装糊涂，我不能容忍感情里的杂质。我更不能容下高梓蕊的心里，还有他弟弟的。那独一无二的位置。我简直嫉妒的抓狂。尤其是高梓蕊给他弟弟带上围巾的那天，那小子居然得意的对着我挤眉弄眼，还得寸进尺的抱了她一下。
他凭什么？
高梓蕊就好像我大脑里的情绪开关，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觉得重要。就好像善妒的妇人一样，我发了疯的粗鲁的对待她。叫嚣着，释放着。
哪怕其实最开始，我的愿望，就只是想要一个简单的答案。
这么多年，我不仅在纠缠她，也是在和我自己纠缠。
“越纠缠越绝望，越绝望越纠缠。”
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可我们依然在争吵。
“曲天翊，你别再幼稚了，别纠结以前的事了行吗？”
“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怎么可以不纠结。”
我是想问清楚，也想问明白的。可是我怕问清楚了，怕她真的说出，是啊我答应跟你曲天翊结婚就只是为了忘记我弟高梓路，就是为了让大家摆正位置，各归各位。
“曲天翊，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残忍了吗。你是非要让我知道我喜欢高梓路，又是你剥夺了我的自由。曲天翊，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对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好累，真的好累。”
“高梓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也只是想要被你全心全意的爱就有这么难吗？”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把头靠在高梓蕊肩上，但是我没有抱她，因为害怕得不到回应。那样我就不得不要承认，“你看吧，曲天翊，一直都只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所以我只是这样默默地靠着。我们身高差了30厘米，靠的太久，我也觉得累了。
“算了，这婚我不结了。”
“你走吧。”
跟我想的一样，她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轻声应了好以后转身离开。我笑自己不争气，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也一直都没等到那个回头。
只要你回头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你。
你说跟上你，我就跟上你。
我不结婚了。她会开心吗？
第二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想要去客厅喝一杯水。以前从来没觉得从卧室到客厅的距离有这么长。我听见高梓蕊轻声轻语的说一声，“我扶着你吧。”我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
“真是没想到我曲天翊也会有想你想到出现幻觉的一天。真是……没劲……”
可我却又分明感觉到是有温度的手在抱着我，这个梦做的太真实了，高梓蕊已经走了，被我亲手放走的。
“曲天翊，我还是喜欢待在你身边。”我突然清醒了，高梓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可…你不要去找…”我还是忍住了，我怕一问出口，她真的又跑走。“不后悔吗？”
“嗯，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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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秘密，我不知道的秘密，曲天翊也不知道的秘密。
就是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