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睡梦中,又梦到了我家被人盗走的那支红黑配色的铃木口琴,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做梦梦到了,后来我就买了两支,第一支是委托朋友在县城的一家乐器小店买的24孔的复音口琴,那时我还上高中,手里并没有余钱,买口琴的钱是我从每月的伙食费里省出来的。第二只口琴是个十孔的布鲁斯口琴,那是我工作以后,从奖金里拿出一部分钱,买给自己的奖品。两支口琴买来以后都是喜欢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被搁置了,因为我知道我始终喜欢的是小时候存放在家里抽屉里的那支红黑相配的铃木口琴。在我还没有上学以前,每次哭闹的时候,父亲总是从抽屉里拿出来吹上几口,用这支口琴把我哄开心了。
在我家老房子的后头,有一座特别大的宅院,宅院的主人是父亲学生时代最要好的朋友,那时他经常来我家串门玩儿,我也特别喜欢他能来,因为他口琴比父亲吹的好,每次他来父亲都会拿出口琴让他吹上一首完整的曲子给我们听,用父亲的话来说,他简直就是艺术界的天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从未拜师特意学习过,生来就会,无师自通!是呀,家里抽屉里有三样乐器,陶土烧制的笛子,排哨,口琴,他可以随意演奏,就连搬家搬来的手风琴,他也是肩带挎起,就能拉出旋律。还有我家三立桌底下塞的那副象棋,胆瓶罐子里那副残缺的围棋,都被他下的出神入化的,在村子里难逢敌手,置于书画方面,更不用多说,村里的大字标语,都是他书写,不用描摹的那种!置于留在纸面上的更是优雅漂亮,就连从小跟着我爷爷学习书法的父亲都自叹不如,这是书,关于作画,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拿圆珠笔作画的人,还记得那是我上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开始使用圆珠笔写字的,有了圆珠笔,父亲就禁止我拿笔乱写乱画了,因为圆珠笔留下的印记是擦不掉的,可是他一到我家去串门,父亲就破了例了,在我家挂历后背的白纸面上,我看见了蓝色的山水,蓝色的亭台楼阁,蓝色的花鸟鱼虫,蓝色的国画工笔画,甚至还有我喜欢的《七龙珠》里的各种动漫卡通人物,忍着神龟,大力水手等等等等简直比电视上演的还要逼真,如果能用彩笔给他们上上色,那一个个鲜活的卡通人就真要从挂历上蹦下来了。作画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他每次串门都呆不了太久,那时我依然在上小学,他来了,我就停下手里笔,从抽屉里取出口琴,让他为我吹上一曲罗大佑的《童年》,因为那时候我刚看了一部新加坡剧《缘来是你》,在剧情结尾的时候,帅气的男主在阑珊的夜色下就着和风给温柔的女主用口琴吹奏了这曲《童年》,我觉得画面太美,音乐很好听,于是就让他演奏了,还好他知道《童年》的曲谱和旋律,等他吹完我就感觉《童年》这首曲子是最适合用口琴来演奏的…
再后来,我上中学了,家里也建了新房,搬家的时候原来老房子里的旧家具都么有搬走,连同那支抽屉里的口琴,和挂历上的圆珠笔画都一起留在了老宅子里,后来老房子因长久没有人居住,房屋受潮,把原先挂历后面的画作全部破坏掉了,等我想起抽屉里留给我童年记忆的那支口琴时,我打开抽屉着急忙慌的扒拉里面的杂物,可是怎么也寻不到那支口琴了,就只找到了一块儿当年包裹和擦拭口琴的那块无尘布。
前几年的时候,我听说父亲的那位朋友换了风湿性关节炎,很严重,膝盖不能活动了,连走路都困难了很多,可惜的是也么有彻底根治的药,如果动手术需要花费很大的一笔钱,最后无奈只能选择用廉价的药物来维持了,最终便宜药治不了重病,就在不久前他瘫卧在床了,依然住在他那所宅院了,只是再也没有以前的大了,这几年他患病,丧失了劳力,早就断了经济来源,且不说无暇顾及妻儿,要不是变卖宅院,恐怕连他自己的命都续不住了!父亲从药店里抓了几副中药,要我跟他一起去看看他,那天我们带着抓好的药,推开了他那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三间箖房,一股尿骚味迎面扑来,我和父亲都喘了一大口气秉了呼吸闯了进去,见到他时,已经瘦成皮包骨了,眼球突出,连说话都没了力气,他指了指桌上的暖壶,又示意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杯子,自己倒水喝,他起不了床了,让我自己来,还硬压着声音跟我们说了很多客套话,我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就顺手打开了他指的我手旁的那个抽屉,抽屉很松,用手轻轻一拉就开了,而此时,一支红黑配色的口琴炸闪在我眼前,分外熟悉,只是看起来比先前在我家抽屉里静躺的时候亮多了,那红色的护罩和黑色的琴格被擦的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