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的喜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天,我正与父亲在我们万辆张村集上卖菜,离老远就听见孔家村大娘连说带笑,也就是上次在朱集买冻疮药的胖大娘,大伯在前,大娘在后,两人朝我们走来,边走边和集上的熟人们打招呼。
大伯和大娘身材差不多,也很魁梧,典型的鲁北汉子形象,宽大的脸庞,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嗓音洪亮,声如洪钟,年轻时也是堂堂一表的人才。
大伯领着大娘走到我们卖菜的摊位前,我喊过大伯大娘后,我父亲也笑呵呵地问他们怎么这么悠闲,俩人一块儿赶集啊?大伯苦笑两下,咳声叹气地说:“兄弟啊,我来找你一块儿去给你嫂子治神经病去,你嫂子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净说胡话!”
大娘一旁搭茬说:“哈哈哈哈,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儿啊,兄弟,和别人说都不信,你是个明白人,嫂子来和你说说。”
“看了吧,又来了!”大伯指着大娘冲着我们说,“犯病的时候就这样!”
周围卖菜的,赶集的,逐渐围拢了上来,都好奇,想听听出了什么事儿。
“喜事儿,绝对是喜事儿!我给咱二弟找了个日本媳妇。”大娘眉飞色舞地说。
“得了吧,你家二小叔子都二十八九了,你家就三间土屋,连个中国媳妇都找不到,还找日本媳妇,纯粹说胡话,是该去医院看看了。”集上熟悉大娘家庭状况的的人给揭了老底。
“你们慢慢听我说啊!前后两村的人都知道,我这么大岁数了,没说过瞎话!”大娘一本正经地对周围的菜贩子们说。
“得了吧,你的瞎话比真话多,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去年冬天去沧州卖冻疮药,遇见了咱们庆云县城的一位老乡,那个妹妹跟我特别投缘,她是做木材生意的,经常来买我的冻疮药,知道了是老乡以后,就更加熟络了,我们无话不谈,跟亲姐妹儿一样。她父母是日本侵华时期从日本过来的,父亲死得早,还有个妹妹,落实政策以后,她母亲带着她妹妹回了日本,因为她在落实政策前结婚了,就没遣送回去。她妹妹现在三十来岁,在日本也结了婚,在东京开大饭店,不幸去年丈夫意外去世了,她想从咱们这找个踏实的男人过去和她结婚过日子,当时我就提到了我家二弟,她说有机会跟他妹妹说说,也没指望有戏,闲说话嘛,说啥不是说。这不过了大半年,我接到了我那姐妹儿的电话,说她妹妹过一段时间从日本过来,让我安排一下跟我们家二小叔子相亲,你们说,这不是喜事儿吗?哈哈哈哈哈。”说着,大娘又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起来。
“语言也不通,怎么相亲啊?”父亲问了一句。
“没关系,人家会中国话!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说服在北京打工的二弟,赶快请假回来相亲,我虽然不认字,可我听说评书的单田芳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兄弟你说我说得对吧?”大娘边说边让父亲帮她分析。
“兄弟啊,你觉得你嫂子是不是神经病?咱怎么就‘冷锅子冒热气’地窜登着说日本媳妇呢!咱家这条件,中国媳妇能找一个也烧高香啊!”大伯也征求父亲的意见。
“大哥你别着急,病该治还得治,看样子庆云医院治不了,得去滨州医院看看,再不行就去北京吧。”父亲也觉得大娘的话云山雾罩,不像正常的。
就在暑假结束后不久,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父亲和母亲在家正欢天喜地地说着一件事情,孔家大伯的二弟,和日本女人相亲,成了!日本女人很有礼貌,见了人鞠躬九十度,大娘被她客气地受不了,越看越爱。人家还带来了很多礼物,留下了很多钱,让二叔去德州报日语培训班学习半年日语,学完后去日本和她结婚。
大娘的二小叔子和日本女人一起在东京经营大饭店,后来又生了几个孩子,生活很幸福。
就在大娘忙活完二叔的婚事后,又有一桩喜事等着大娘去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