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寸头男人说，“我们排练的项目就是歌舞和国风表演。我们可以用手机来播放伴奏音乐，也可以只用普通的传统乐器，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龙皇老板这里的隔音效果不好吗？”戴墨镜的青年男人走到铁楼梯边缘，伸出手，向铁框架中央的隔层轻轻敲击两下，“根据我的经验，用这种隔层分开的店铺的隔音效果应该都不差。一般来说，在安装有这种隔层的店铺，上层发出的声音，下层都应该几乎听不到才对。”

江攀龙走到青年男人身边，将右手按到铁皮储物柜的顶端，握紧左拳，用拳头轻轻敲击隔层的表面。这隔层是用双层木板与多层硬纸板、泡沫塑料填充而成的，严丝合缝地嵌入铁制底座上方及周围的支架之中，承重能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也具有一定的隔音能力。

“龙哥哥，要不然我们大家先上去试试看吧？”萧欣阳提议，“大家在二楼先尝试排练一下，不就可以知道会不会吵到别人了嘛？”

“嗯，”江攀龙微笑着点头，“很有道理。要不，大家都先上去吧。排骨饭，麻烦你站在这儿，听一听从上面传到下面的声音，好不好？”

众人排成一队，依次爬上铁楼梯，来到二楼。寸头男人和戴墨镜的男人先后背起自己的背包，并把背包摆放到长桌子的边缘。

江攀龙站到二楼隔层边缘的铁栏杆边缘，用双手握住铁栏杆，往下看去。黄天伟刚好站到黑玻璃门后面，把玻璃门关上，让大堂和隔层下方的空间暂时分开。

“龙皇老板，这张长桌子是可以拆分的吧？”

景超群转过头，向平日里一般被用来玩多人桌游的大长桌看去。长桌上的空杯子和玩狼人杀的身份牌仍然摆在桌子周围。

“是的。它是组装起来的。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顺利地把它放到上面来。”

江攀龙走向长桌，将一张张正方形的身份牌重新收回到铁盒里，再将长桌上所有的空杯子全部摆放到自己拿到上面的托盘里，最后将用过的一次性纸杯全部塞进房间角落的垃圾袋里。

“等到大家排练的时候，我可以把它先暂时拆开，给大家腾出更多的空间。”

“那就再好不过了。”

景超群点点头，转过身，面向在长桌边缘围成一排的五个女生，抬起手，用力击掌，发出响亮的“啪啪”两声。

五个女生先后转过身，自动地面向景超群，站成竖直的一列。娄志斌和萧欣阳忍不住露出好奇的表情。

“跺左脚。”景超群面无表情地说。

五个女生同时抬起左脚，整齐划一地往隔层板上一跺。她们的力量都不大，即使全部结合在一起，也只在隔层板上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响。

“跺右脚。”

五个女生再次抬起右脚，用右脚去跺隔层板。又是一声微弱的闷响，和刚才的那一声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原地踏步。”景超群抱起双臂。

五个女生开始像正在接受军训的大学新生们一样，一边挥动手臂，一边原地踏步。没有任何一个人喊口号，但她们的动作却无比整齐，脚步如同鼓点一般，有规律地踩踏在隔层板上。阵阵闷响传遍整个二层。

“怎么样，排骨饭？”江攀龙再次走到铁栏杆边缘，低下头，往黑玻璃门的方向喊，“从下面听到的声音大不大？”

“没事！基本没有什么声音！就是一点‘噗、噗’的声音！不碍事！”

黄天伟先扭过头，看向留在隔层下方的空间里的客人们，随后才抬起头，向隔层表面看去。客人们基本都没有注意到从自己上方传来的声音，只是专心致志地打牌。

“那就没问题了。”

景超群抬起手，示意女生们停下来，随即转过头，看向娄志斌。

“赤瞳社长，你们的人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大约有多少人？”

“不多，不多，”娄志斌笑着摆手，“也就是七、八个人，男女生各一半。我们会带着自己的衣服和道具过来的。”

“那就没问题，”景超群笑着说，“整个二楼的空间能够容得下。而且，不会发出太大或者太多的噪音。”

江攀龙也笑着点点头，目光却落到仍然站成一队的女生们身上。他自然也能够注意到，这几个女生很明显有些反常。自从她们进入店铺之后，除了向自己问好之外，她们没有说过任何话。

五个女生仍然排成一队，只不过，每个人的神态变得比之前稍微放松一些。她们面无表情地看向位于隔层另外一端的储物柜和衣柜。

黄昏降临之后，在隔层下方打牌的几名玩家先后来到吧台前方结账，随后起身离开。

等到玩家们离开之后，清河大学新校区动漫社的几位成员先后来到店铺中。四个男生和四个女生分别排成两队，并肩上楼。每个男生都背着背包，或者提着装有衣服或道具的手提袋。其中一个男生还背着一个几乎和他的身高差不多的琴袋。女生们则穿着表演COSPLAY时穿着的戏服，戴着假发或者特殊的饰物，一边上楼，一边嘻嘻哈哈地交谈。

“大家都上来吧！直接来二楼！”萧欣阳“噔噔噔”地跑到楼梯口，向自己的同伴们招手。

几乎全都是第一次来到卡牌桌游店里的社团成员们一股脑儿地涌向铁楼梯，先后向走到黑玻璃门前方的江攀龙和黄天伟问好，随即瞪大眼睛，四处打量整间店铺中的陈设。看到从铁栏杆上方伸出脑袋并招手的景超群之后，他们先后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哎，排骨饭，”江攀龙刚想走向吧台，又突然停住脚，“你们社团里的人今天不过来吗？”

“今天不会，”黄天伟摇头，“社长说，他们今天基本都有事。有的是有特殊安排，有的是工作忙而走不开。”

几分钟后，江攀龙和黄天伟联手将位于二楼中央的长桌子拆分开，将它们堆放到用活动门划分出来的吸烟区内部，并将所有的单人沙发都推到墙边，或者推到铁栅栏的边缘。

背着琴袋的男生与身穿白色长裙的女生先后拉开琴袋，从中取出几乎和一个成年女性的身高相等的木琴，将它摆放到墙边的一张单人沙发前方的支架上。女生从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一张白色手帕，轻轻地擦拭木琴的琴身和琴弦。

“阳阳，你们是要先表演什么啊？”江攀龙坐到靠近铁栅栏边缘的一张单人沙发上，问坐在自己身边的萧欣阳。

“你待会儿就知道啦，龙哥哥。”萧欣阳一边娇俏地笑着，一边轻轻地晃动自己的两只小脚丫。

坐在江攀龙左手边的景超群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江攀龙和萧欣阳，随后又看向稳稳地坐到单人沙发上的白衣女生。他的目光在白衣女生修长而白嫩的双手上反复游走，随后落到微微反射出如月光般柔和的亮光的琴弦之上。他能够看出，这把琴的做工虽然算不上特别精美，但一定是经过精心养护的。

琴声响起之后，之前走到储物柜和衣柜中间的空隙处去换衣服的两个男生开始往回走。两人同时换上长衫与乌靴，并戴上古装连续剧中常见的假发，腰间各配一把宝剑，步伐和着音乐的节拍。走在前面的男生身穿灰色长衫，走在后面的男生身穿草绿色长衫。

当二人同时踏上二楼隔层通道末端的最后一级台阶时，琴声突然开始变化。原本如同潺潺流水一般的琴声，瞬间加快数倍，变得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白衣女生手上的速度几乎加快一倍，令普通人难以看清她的动作。

绿衣男生瞬间抽出自己腰间的宝剑，向灰衣男生的后心直刺而去。灰衣男生单脚向前横跨一步，右脚前掌在地面上一踩，身体呈螺旋状向后转动一百八十度。一道弧形寒光随着他的身躯凭空划出，刚好与绿衣男生手中释放出的一道寒光碰触到一起。

预料之中的铿锵之声没有出现。因为，这两把泛着银色寒光的剑，其实是用塑料做的。可即便如此，这两把剑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变形。

“好。”江攀龙抬起手，轻轻鼓掌。

刺出一剑之后，灰衣男生后退一步，将自己手中的剑横在自己胸前。绿衣男生一步一步地向前，像面对一只斑斓猛虎一样，用剑锋指向灰衣男生的胸口，缓慢绕前而行。琴声重新放缓下来，但仍释放出一种紧张、凝重的气氛。

围坐在二楼周围的所有人先后将目光集中在两个男生身上。灰衣男生取守势，身体不动，只有脸部和上半身随着绿衣男生的身体而左右转动。绿衣男生则取攻势，步伐随音乐节拍而左右平移，神态一刻不肯放松，拼紧全力去寻找灰衣男生的破绽。

转瞬之间，一阵宛如战鼓般的节奏突然插入到琴声之中。

江攀龙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立刻转动脑袋，去观察房间周围的观众们。虽然他不太懂音乐，但他至少能够听出来，这一段节奏很明显不是木琴能够发出的声音。

绿衣男生瞬间向前冲，手中宝剑直取灰衣男生的胸口。灰衣男生瞬间抬起宝剑格挡。二人的身法都十分迅疾，像是受过专门的武术训练一般。几次眨眼之间，两柄宝剑的剑锋和剑尖已先后碰撞十余次。

“好！”黄天伟发出一声喝彩。

正在这时，灰衣男生手腕猛地一发力，手中宝剑向上一挑，隔开另一把宝剑，用力逼退绿衣男生，整个人顺势跳开，移动到房间的另外一侧。两个人瞬间将位置调换。

战鼓般的节奏瞬间停止。琴声的节拍开始逐渐加快。两个男生开始围着房间绕圈，分别将自己手中的宝剑横在胸前。

当两人绕到第三圈时，战鼓般的节奏再次响起。

灰衣男生纵身跃起，高举起手中宝剑，向绿衣男生发动攻击。他发动攻击的套路很明显和绿衣男生不同，专攻下三路，且攻击角度相当刁钻，每一剑都刺向绿衣男生难以防守的部位。绿衣男人一边招架躲闪，一边往后退，几乎快要退到铁栏杆的前方。

突然，当绿衣男生的后背碰触到铁栏杆的边缘，眼看着就要从栏杆上方翻下去的时候，战鼓声和琴声戛然而止。

白衣女生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向在座的所有人躬身行礼。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小个子黑衣女生也嘻嘻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双手夹起播放战鼓声的手机，向大家行礼。

两个男生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宝剑插回到剑鞘之中，双手捧起宝剑，向所有人鞠躬。

热烈而响亮的掌声瞬间连成一片，传遍整个店铺二楼。

不一会儿，两个男生先后收起自己的宝剑，并摘下自己头上的假发，坐到两张空着的单人沙发上，挥动自己略微有些宽大的袍袖来扇风，以吹散自己额头和脖子上露出来的汗。虽说他们身上的长袍算不上很厚，但在初秋时分进行这样一段耗费体力的表演，还是很容易出汗的。

“大家现在想喝饮料吗？”江攀龙站起身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本店提供特调饮料、鲜榨果汁、茶、咖啡和酒类。请大家把自己想要的饮料一一报给我，我登记一下。”

“老板，”绿衣男生抬起手，“你们这儿到底有多少种饮料啊？”

“显示屏上面都有，”江攀龙抬起手，指向悬挂在吧台上方的显示屏，“你们也可以到吧台前面去点单。看到吧台上方的二维码牌子了吗？扫这个码，就可以付款。”

“好的。”

几名社团成员先后跟在江攀龙和萧欣阳身后，一同下楼，来到吧台之前，开始点饮料。几个小女生不停地交头接耳，像是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

“不会吧？你们几个都这么喜欢喝橙汁吗？”

统计好客人们的需求之后，江攀龙忍不住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他转回身，打开冰箱，将冰箱中剩下的橙子全都一股脑儿地取出来，摆放在操作台上。

“看来，我明天就得再进一批橙子呢。”

“龙哥哥，我来帮你吧。我们两个一起弄，能做得更快一点呢。”萧欣阳轻巧地弯下腰，从隔板下方钻进吧台里。

“好啊。”江攀龙露出温和的笑容。

2019.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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