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11

现时的生活正像是缠绕在一起的长长的胶卷,我们的回忆和期待只不过是选择其中的精彩图片。

大自然在这里充分展示她的柔情。似乎是要着意补偿她在别的地方的粗鲁狂暴。

在海边,我找了一把躺椅躺下。耳旁涛声絮语,像是一个友善的巨怪小心地从高脚酒杯里汲水时发出的声音。

视野里的第一排椰子树朝着蔚蓝的大海不规则地倾斜,似乎故意伸长脖子,以更佳的角度迎向太阳。

情绪无法借助美好的外在事物而变得高昂起来。

人类情绪受制于一种僵硬和不宽容的逻辑,若我们想象眼前的美景可以带给我们快乐,而忽略这种逻辑,那我们就错了。无论是赏心悦目的事物,还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们从中获取幸福的关键似乎取决于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必须首先满足自己情感或心理上的一些更为重要的需求,诸如对理解、爱、宣泄和尊重的需求。

我们所想见到的总是在我们所能见到的现实场景中变得平庸和黯淡,因为我们焦虑将来而不能专注于现在,而且我们对美的欣赏还受制于复杂的物质需要和心理欲求。

现实的生活就像是一家医院,每个人都疲于更换自己的病床。有人喜欢靠近暖气片的病床,有人喜欢靠窗。

在独立的别墅里,有人正在给水壶灌水。客厅里,电视机正开着,但声音关掉了。墙上有红色和绿色的光影移动。这就是平常的生活。

我们既有的生活多么容易被改变:假设我们走过一条通道,登上飞机,那么数小时后,我们将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名字。

如果爱是寻求那些我们自身所不具备、却为我们所爱之人独有的个性魅力,那么,当我们和异域情人相爱时,我们更有理由期待自己融入一种我们自身文化所缺失的价值和观念之中。

评判我所学的任何东西,都应以它是否让我受益为准则,而不是考虑它是否满足他人的利益。我对事物的发现应该让我更具活力:它们必须以某种方式使我“生命升华”。

惟有经历好奇心的漫长演化,看到莎巴提尼设计的具新古典形式外观的大教堂,才会觉得欣喜,而不会陷入无聊、沮丧。

一本19世纪的书讨论华兹华斯对鸟类的兴趣。该书的序言中提示了运用多重视角看待事物的好处:

我相信,如果这个国家的地方消息、每日新闻或一周大事不仅记载这块领土上伯爵、尊贵女士、国会议员和大人物的启程和返程,而且也记录鸟儿的抵达和离去,必定会给公众带来乐趣。

光有些冷漠,衬出苍白和斑斑渍迹。桌椅颜色鲜艳得予人优雅的感觉,像是假笑的脸上强挤出的欢欣。餐厅里无人交谈,无人表现出丝毫的好奇,无人回应你的感受。无论是在吧台,还是在离开并走进黑暗时,我们彼此擦肩而过,投向对方的都是空洞无神的一瞥。我们坐在那里,视他者若岩石。

在公路旁的小餐馆、午夜时分的自助餐厅、旅店的大堂和火车站的咖啡馆,我们可能不太能感觉到那种在偏僻的公共场所油然而生的孤独和疏离感,反倒重新发现一种同周围人群的强烈认同。家庭气息的缺失、明亮的灯光和毫无特色的陈设把我们从种种所谓家的舒适中解脱出来。同家里挂着相框和贴着墙纸的客厅相比,在这些地方,我们更容易摆脱心中的感伤——这种近乎避难所的装饰更能让我们放松。

车厢里一片沉寂,只听见车轮有节奏地敲打铁轨的声音;这有节奏的敲击声和窗外飘逝的风景把人带入一种梦幻之中,我们似乎出离了自己的身体而深入一种常态下我们不可能涉及的地带,在那里,各种思绪和诸般记忆错杂纠缠。

很少地方比在行进中的飞机、轮船和火车上更容易让人倾听到内心的声音。我们眼前的景观同我们脑子里可能产生的想法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关联:宏阔的思考常常需要有壮阔的景观,而新的观点往往也产生于陌生的所在。

我常有一种冲动,想为我所遇上的人编故事,强烈的好奇心迫使我想知道她们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我想知道她们的职业,她们的国籍,她们的姓名;我想知道她们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她们生活中有何遗憾,她们的期求又是什么?我还想知道她们曾有过怎样的恋情,而现在她们的梦想又是指向何方……如果碰巧遇上的是一位女士(特别是年轻的女士),这种好奇心的驱动力就会变得尤为强烈。老实说,你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赤裸时的样子,想听到她的倾心告白。你会想尽办法打听她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为什么她现在身处此地而非他方?你的眼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脑子里想象着自己同她坠入情网,认定她非常痴情。你想象她的卧室,还有许许多多和她相关的事情……直至她下床时在卧室里穿的旧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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