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3月中旬正是她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从此永远告别校园,结束为期16年的读书生涯。花了十六年的时间,只做读书一件事,结果临近毕业都没有收获点成就感,实在太失败。以至于毕业前夕,面对校园招聘广场上各种企业的招聘她都显得很空虚和极度不自信,没勇气递出简历作自我推荐。后来成为无业游民,在校园里闲荡了半个月后,在一位同班好友的推荐下触及到人生的第一份工作的机会。
这次机会,说起来就像是天上掉馅儿饼,无意间砸到她身上一样。那夜,她激动万分,就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虽说工作在福州,路途遥远,长途颠沛,实属辛苦,但是一想到有份工作,并且是做专业英语相关的外贸工作,哪怕辛苦点,也没啥关系。
01
第二天她就收拾好行李,买了车票,起身就踏上了求职生涯第一班火车。经过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那家公司。当她信心满满地递上个人履历时,人事部面试的那位女士,还没有翻开她的资料就直白地说,我们公司目前外贸部门人员饱和,很抱歉,你进不了外贸部,但是可以把你分配到行政部,就看你个人意愿了。听完这番话,她像是霜打的茄子奄奄一息。
满腔热血赴去,得到的竟是和专业毫不相关的工作。所有的期待和美好的愿景,如同梦幻般的泡影,在现实的敲击下逐一破碎。或许,有人会说,有份工作就不错,得知足。但是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得到一份和自己心愿或专业无关的工作,就等于把在校所学的专业知识统统归零了。父母辛苦供读,她苦心学习,都将是白费。于情于理,都心有不甘。于是她在那家公司上了短暂两周班后,就毅然选择离开了。那是个很匆忙的决定,匆忙到连她在那儿上班半个月的工资分文未拿就走了。
第一次求职的挫败,让她多少尝到了自己的无知和莽撞,缺少深思熟虑,冲动行事的恶果。这大概和她的个性也有密切关系,想要去尝试的东西,不管多难,她都会向上冲,直到碰壁或是撞得见血才肯回头。后来她想了想,当时的天真太可笑,现实中哪有那么多不劳而获,不然也就不叫“现实”了,只有“美梦”中才会有很多好事啊。
02
随后,她如同丢盔弃甲的逃兵,灰溜溜地从福州辗转来到东莞,回到爸妈的身边,在他们的鼓励和支持下她成功地接手到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在一家日企电子公司做外贸跟单员,工作组里大多是年龄相当毕业不久的女同事,工作上的难题都相互帮助解决,这让她时常倍感庆幸:友好和睦的工作环境让她往往幻觉自己还置身于校园,至于以前听说的那些关于职场和社会的“黑暗”,顿时发现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在这种安逸舒适的工作环境中度过一年后,她渐渐觉得生活重复又沉闷,内心的不甘和不安开始蠢蠢欲动,于是她拿到年终奖后在第二年的四月份离职了。
她去了浙江温州,是在同学的推荐下来到这里的。那时候和同学聊起工作离职的事,恰好她同学任教的学校招聘教师。考虑到三点:一,浙江温州这个地方,曾经是她大二实习工作的地方,并不陌生。二,有熟人在这里,相互有照应。三,从事教育职业是在发挥专业所长。排除了人生地不熟的不利因素,她很顺利地平复了父母的担忧,也便很快拿定主意去了那所学校。
学校环境并不好,没有完备的教学和学生娱乐活动设施,教室不大,光线不明亮,学生多而拥挤,而且班里学生很调皮捣蛋,似乎眼前的任何的人和物都不在她可接受能力范围内,内心挣扎纠结了一番后,她选择了平静地去接受,并且鼓励自己努力地去为这样的环境改变点什么。
每天的课程她都精心安排,尽最大能力去帮助班上学生,提倡或督促成绩好的学生去主动帮助薄弱的学生。她爱笑,每天都微笑着面对教室里五十多位小学生那一张张稚嫩可爱的面孔。课下,她经常走进学生群里,听学生们讲各种生活小故事或是自己的生活小情绪,那时候她觉得很幸福,只要有学生围在自己身边,每天都喜洋洋的。
某一天她在同行一位数学老师的推荐下,接到到了一位浙江本地初三家长的电话,邀请她做儿子的英语补习家教,补习时间为每周一三五晚上6:30到8:00,补习费每次120元,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家教的兼职,在完全不知行情的情况下,那位家长提出安排和费用她满口答应了,回来后才听到其他老师说费用偏低了,一般都得开150这个价,即便是这样,她仍然欣喜若狂,那感觉就像小孩第一次坐上碰碰车。
每天下午五点半上完学校的课程,她就赶紧奔去挤公交,不敢耽误了家教补习时间,生怕因为迟到什么的把这份能挣外水的工作弄丢。补习结束后,她从主人家走出来。江浙一带建筑多见是厚重的石块铺砌的一条条悠长狭窄的小巷子,而她就要穿过一条弯曲而狭长的巷子才能到达热闹的集市区。晚上8点多,夜色浓重,黑暗暗的,她一个女子,形单影只的走在昏暗的巷子里,害怕极了,每走一步,手脚都在打哆嗦,三步一回头看看身后是否有人跟踪,这一路只要稍稍听到任何陌生男人讲话或是脚步声,她都异常恐惧,抓紧手提袋,健步如飞地奔往回去的路。
她第一次感觉到孤单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赶路的辛酸,没人陪伴,没有依靠,唯一可以拿来壮胆的就是手机里的音乐。也曾想过假如遇到坏人,不管怎样都要藏好手机,因为只有它可以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信号。每一次的补习回来的路上对她都是一次挑战,也曾想过要放弃,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可能那时候最多想到的就是赚钱,每次对这份兼职有动摇的时候,她就会在心里盘算:如果放弃补习每月就会少赚1440元,然后她又一次次的坚持下来了,经过一次次担惊受怕的黑夜路程,最后都安然无恙地过来了。为期两个月的补习结束,那位学生的中考英语成绩提高了,学生妈妈满脸笑盈地递给她2880元,她是第一次获得如此厚重的成就感,不仅仅是因为手上的钱,更是因为经历过这一段,她发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害怕一个人去找工作赚钱,害怕孤单无助,而今,这些她都做到了,原来困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你强大了它就弱小了。
很快到了暑期补习班开课时间,七月酷暑难耐,天气很燥热。一天早上她在电风扇的呼呼声中醒来,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无精打采,还咳嗽不停,仍坚持上课。放学后才匆匆赶到附近小区的诊所打点滴,每天两瓶药水,连续输液三天后不见任何好转,反而病情恶化,夜里咳嗽不止,无法安宁入睡,整个人憔悴不少。拖着不适的身体坚持上完一周课后,战战兢兢去请假,结果被领导牢骚一番后才勉强同意她休假一周。暑期老师少,大部分休假了,在这个骨节眼上请假,到底还是惹怒了她。
没办法,再也无力支撑在讲台上了,即便是校长不悦,治病仍是最要紧。温州市妇幼附属第一医院的口碑不错,她没敢再拖延,很快坐上公车赶到医院。大医院的场面确实太壮观,第一次看到这么盛大惊人的场面,六七座高楼屹立围聚一起,形成一家庞大的综合性医院,每栋楼的每个楼层都人满为患,挂号排队看病真是件很头痛的事儿,要经过漫长而痛苦的等待才能见上主治医师一面,询病问诊。
终于快到她了,前面还只有一位病人,看上去像四十多岁爸爸的年纪,她仔细端详着他的后背,有些痩骨憔悴。医生接过他手里的CT光片就发话了:“你得的是矽肺病,肺结核晚期了,再治疗下去也是劳命伤财。”医生如实坦白地说明了他的病情,而后从他和医生的谈话中她得知了身前的这位病人,年轻时为了赚钱养家糊口在条件很差的砖厂做过烧砖工,医生也断定他的矽肺病就是从那个时候悄悄在他的身体里滋生的,可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他的肺结核已经是晚期了,就连眼前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她注视着那位病人顿时觉得全身凉飕飕的,胆战得就好像是在说自己的病情。
03
一个人在候诊室,经过三个多小时苦苦的等待,终于拿到了CT光片图,诊断结果是肺炎,这一刻之前的各种焦虑都驱散了。只是炎症,只需连续打几天消炎点滴咳嗽就会好起来的。医生给她开了连续三天的口服药和点滴瓶装药水,每天两次每次两瓶,满满的两大塑料袋子药物,她双手紧紧揣在怀里挤上公车回学校,还好回校之后天色才渐渐暗下来,不然独身女子赶夜路,想想就寒栗。
第二天,她提着药水去附近的门诊所。再三哀求,还是无动于衷的护士拒绝给她打点滴,理由是她提来的药水不是在这门诊所买的,即使她愿意付手续费,还是不行。她只得赶公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再次来到附一医院,一天两次输液四瓶点滴下来(两次输液时间间隔四小时),天就黑了,根本没法赶回去,而且要接连输液三天,万般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在医院附近的旅馆住下两晚。
当她走进旅馆在前台处咨询准备订房间的时候,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一个人作着艰难的决定,也是第一次独自一人住旅馆。她极度地害怕和紧张,因为听过见过太多的女子在旅馆出事。当她走进自己预订的单人间201房后,就把门上的每道锁都反锁起来,窗户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即便这样,她内心依然忐忑得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于是她拿起手机给爸妈打去电话,报告下自己的病情,叫他们别担心。在孤独恐惧的时候听听爸妈的声音,暖暖心窝,壮壮胆子,鼓鼓士气,告诉自己这些难关都能渡过去的。几分钟过后,好友Y的电话打来,好友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后,告诉她一个特别震惊的消息:朋友D前几天坐公车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手术。伤势挺严重的,脸部已经缝补十几针。当时她在电话这头,听得心惊肉跳,突然间发现病痛就在身边,健康却离我们好远好远。
坚持在旅馆住宿两夜,也终于把药水都输完了,从医院回来后,她为了能及早彻底康复起来,在附近的小区门诊所又持续打了一周的点滴,加上口服的西药和慢慢修养,二十多天后,她的咳嗽她的肺炎全部都没了,她完完全全地好了起来。之后她得知那位出车祸的朋友经过几次手术后脸部的伤都好了,且受伤的痕迹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04
再后来,当疾病和伤痛都不在了,健健康康的时候,她还是会时常想起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那位肺结核晚期的病人在面对医生宣布无药可救时,那双绝望如死水般的眼神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她在这段经历之前,未曾知道去爱惜身体,总觉得注意身体那也是来日方长,老来的事情。年轻的时候不能为了点点滴滴的小病小痛,就哭天抢地,只会让人觉得特别矫情和娇柔,应该多去学会扛起,把更多的时间留在应该忙活的事情上而不是看病吃药修养上。她努力工作,辛苦兼职,这期间的确是忽略了身体,不过这次为期一个月的肺炎治疗,算是给她狠狠地敲响了警钟。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好身体才能创造一切,没了健康的体魄终归是一场空。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不遗余力地去忙活,但是首当其中的应该是忙活好自己的身体。
毕业刚出来,总是满腔热血地想去做这做那,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感觉自己有做够的热情去释放,有足够的力量去奔跑,有足够的勇气去闯荡,有最够的激情去绽放,有足够的精力去行动;可就当身体罢工的时候才幡然:再浓的热情,再大的力量,再足的勇气都无法撑起病怏怏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时刻都要关注重视它。
哪怕是感冒,发烧,咳嗽,头疼头晕这些看似细微的身体不适,也得及早治疗调养,切不可一忍再忍,一拖再拖,最后弄得不可收拾,只能像那位绝症的病人静待死亡的恶魔吞噬。只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被病魔撕扯着你走走停停,才能在坎坷的人生长跑道上一直向前。
岁月冗长,一路需珍重。姑娘,你当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