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去手术

在网上有人把孤独定为十级:一级孤独:独自一人去超市购物。

二级孤独:独自一人去快餐厅用餐。

三级孤独:独自一人去咖啡厅消遣。

四级孤独:独自一人去看电影。

五级孤独:独自一人吃火锅。

六级孤独:独自一人去KTV唱歌。

七级孤独:独自一人去看海。

八级孤独:独自一人去游乐园玩耍。

九级孤独:独自一人搬家。

十级孤独:独自一人去医院做手术。

在这个新年伊始,万象更新的日子,我体会一把十级孤独:独自一人去港大医院做手术。

一个人躺在世上最贵的床上,辗转难眠,摇起床头坐了好久好久,也想了好久好久……

一路走来,突然发现弄丢了自己。自己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和流过的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熬过了这么多的委屈和不甘,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意气风发,妄想冲破苍穹的女子,没有了一贯的骄傲和霸气,也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从简单到成熟,从单纯到世故,从锋芒毕露到谨小慎微,从口无遮拦到谨言慎行,曾经那个无拘无束的自己,再也找不到了!

从第一天确诊起,我就像一个等候押赴刑场的罪犯,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也不是个啥大手术,但莫说全麻,就是住院我也是第一次,与我已是如临大敌。

拖着病体(其实没啥症状),这一天去门诊部的各项检查,上上下下足以叫我崩溃。一起也有几个做同样检查的男女。有儿子搀扶着母亲的,有丈夫陪同着妻子的。独独我是一个人。有些检查疼得要命,我也是生生地给忍了,甚至故作轻松对着哭鼻子的女生谈笑风生。

上午十点整,高高壮壮的女护士过来叫我,帮我穿上手木服,带上我,打开一条医生通道。女子一脸严肃,手里捧着一大摞资料。昂首阔步头前带路,我一步不离紧跟其后。

通道真长啊!又高大又宽敞,外面的阳光明媚,我俩一前一后,弯弯绕绕走了很久。此刻,除了我俩的脚步声,四周一片寂静。是不是所有的手术室,都要营造这种神秘的氛围啊?

终于看到“手术室”三个闪光大字。出来了一个女护士推门让我们先进去,我们进入第一个房间里,只见里面放了几张手术床。有几床上还躺有病人,屋里放满打了包的医疗手术包。护士示意我躺在一张床上,盖上薄被子。过来一个男医生帮我戴上手术帽,随后跟过来两个女护士,护送我的女护士就转头离开了。

两个女护士把我推进另一个长长的通道,由于是平躺的缘故,我看不到旁边的情况,只看到天花板上耀眼的明灯。

我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旁边是一排编了号的手术室。我开始有点犯迷糊了,那是因为平躺着的缘故,又因为即将去做手术,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有一个自动门打开了。

女护士把我推了进去,里面都是我在电视剧里面常看到的手术室的所有设备,特别是那个圆形的大手术灯反射着光,令人触目惊心。手术室里面有十几个男女,女护士示意我躺到大圆灯下的另一张床上,有护士开始上各种设备。

此刻,有医生或者护士不断地喊我的名字,让我有意识的回答。

这边有个女护士给我的胳膊输上了液,我知道这应该就是输麻醉剂,手术前对我普及多次了。此刻,我的大脑仍然是清醒的,听到这些男女在对话,好像有一搭没一搭聊起过年放假的事儿。

有人再叫我的名字,我也能回答。突然想着麻醉对我如果没有效果怎么办?手术时会不会很痛?

正想着,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凭空而降,这些男女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如此空旷遥远,像极了电影或者电视剧里面的哪种遥远的回声,声音也变得那么尖利颤抖。很奇特,很奇怪。我的脑子突然嗡嗡作响,人们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铺天盖地铺下来,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和意识。——这真的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体验。对!这应该就是死亡的味道。

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长时间,隐约听到有人在很遥远的地方叫我的名字,我奋力地答应,嘴巴好像张开了,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人开始把我所躺的手术床向外推,我终于看到了外面的阳光。 医生开始叫:“家属来了吗?”好在大姐早就来了。我吃力地朝大姐笑笑,想来面部表情是僵硬的,很恐怖吧!

我清楚地看到,大姐的泪流了下来……

弘一法师李叔同说过:“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一辈子都没弄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终其一生就是你一个人。孩子迟早会长大,繁华落尽,爱情消失,生活总归于柴米油盐的平淡。丈夫只是一个屋檐下共同养育孩子的合作者而已。父母把你的手,交到丈夫手里,以为那边是自己此生的港湾。殊不知,那只是你四海八荒,江湖闯荡的开始。经历了人生中看似平静的暴风骤雨,一个人扛下生活的所有。才会明白,自己才是自己的靠山,自己才是自己的家。往后余生爱自己,学会学会释怀和放下,人生才会幸福快乐。活着活着,慢慢就会知道,有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生活。不攀比,不忌妒,也无需自卑和炫耀。人活着,就是图个自在和踏实,可以不比别人好,但一定要比自己以前好。”

这段话是我在某音上看的,是不是李叔同说的我不知道,反正现在但凡有点哲理性的话,某音,某书,某条等等就会打着某位名人的旗号。

但是它确实道出了女人的心声。

女人来人间一趟,先是在父母的家里暂住一阵子,然后去丈夫的家里借住一些年,最后在儿子家里落一落脚。

这辈子,她辛苦一生,却始终像个外人一样,在别人的家里逗留。她们的一生,好似浮萍,没有脚,没有根。

人到中年,对人讲过去像是卖惨,被人视为矫情;讲未来像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面对现实无所适从,字字诛心。我早就学会伪装,瞒着所有人,使外人看起来是坚如磐石的幸福和快乐。

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史铁生说:“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也不能忘”。

人到了一定年纪,再不曾怀有轻狂少年时轻易坐拥八方的理想,世界从不会为某一个人而转。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没人能成为自己的避港湾。有泪要自己擦,有苦自己吃,路要自己走。——累了憋着,苦了憋着,委屈了憋着,病了憋着,想哭的时候憋着,天大的事自己扛,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人心就是奇怪,故事越多,对那些彷徨失措,悲喜交加,越是能理解。未经打击永天真,不曾清贫难做人。成年人的世界,心里面兵荒马乱,嘴上一言不发,眼睛看尽人间沧桑。

《人间失格》中说:“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便不会有极度的悲伤。”期待也是如此,没有过高的期待,就不会有重大的失望。人生海海,不如意是常态。如果期待太高,那便是画地为牢。

佩索阿说过:“我愿庞大的不傲慢,微小的不卑微。有时,我听到风吹,我觉得仅仅听听风吹也是值得出生的。”是的,我们愿意相信人间一趟,值得!

人至中年,不诉苦,不言难,种自己的花,结自己的果,不攀比,不强求。认真生活,知足才能常乐。

山海自有归期,云开终会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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