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一,喝茶读书。
周一上午喝茶读书,这要是放在我10年前,真的没法想象。那时候,我奔波在上海的公交车,往返于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和家里,汇入早晚高峰的人流中,每天想的是升职加薪,以及可以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有一个空座位,虽然这个梦想常年无法实现。
有那么几次,穿过人群,在我即将抵达某个空位的时候,总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一个人,抢先坐在那个我垂涎的空位上。
直到那一年的5月,我受邀参加复旦师姐于娟的追悼会,她33岁,人生因为癌症戛然而止,病痛中写了一个千万访问量的博客,因此甚至事迹上了央视。
第二年,我彻底离开职场,开始背包旅行。第一站就是地震毁灭的四川北川县城遗址。于娟给了我一个启示,要转换视角,从终点回首来时路,什么样的人生是值得过的?
因为她在人生终极痛苦的时候,苦苦思索这个问题,达到了我们可能此生都无法到达的深刻程度,尽管我们以为我们比一个游历过世界的复旦博士更懂得保养身体,就会比她更懂得领悟人生。
以我对于娟多年的了解,她在33岁告别人世前的思考,一定不单纯是简单的不要熬夜之类的忠告,而是对人生意义的领悟。
许多人会认为她的人生是悲剧,当年我也这么认为,然而,时至今日,我开始读懂她告别人世前的领悟,并发自内心感恩她给到我的启示,让我在年轻的时候,就选择了少有人走的路,从而去成为自己愿意成为的人,或者说是“内在的指南针”指引我此生要成为的人。
“我们的社会,会期待悉达多太子留在宫中,享受权势,继承王统,因为我们习惯以”你拥有什么“,而不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来评断他人。在我们的世界中,成功的典范就是比尔盖茨。我们很少想到甘地式的成功。”(《正见》P12)
当被以“你拥有什么”来评价的时候,我们会恐惧“我没有什么”。比如,许多人工作赚钱,并非是喜欢自己的工作,而是恐惧“没有钱”,因为没有钱,意味着没有社会地位,缺乏尊严,没有面子。直到有一天,终于有钱了,发现自己却没有工作的动力,因为自始至终,都不是出于喜欢自己的工作带给他人的价值,而是出于内心的恐惧,只要在持续工作,就是恐惧在推动(恐惧如果我不工作,我就没有价值,没有面子,没有尊严,没有社会地位)。
这个动力会持续到退休的那一天(大多数人会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天,因为工作,家庭,社交,会是一样的动力推动),高呼“我终于不需要工作啦”,于是淹没在广场舞的人群中,继续过“合群”的生活,因为“合群”,不需要面对“独立做自己,因此被评判为异类“的恐惧。
恐惧来自哪里?是对这个世界的曲解。”一切失败皆源于曲解“(《生命之轮》),也就是没有正见。我们希望得到,不希望失去(阿底峡:世间八法),是因为我们不明白得到和失去同时在发生,一切和合事物皆无常(诸行无常),得到是失去的因。我们错误认为世界是恒常不变的,我们渴望一劳永逸的成功,却不明白这不过是误解了这个世界之后的妄想执念。
我们恐惧变化,害怕成功了还会失败,得到了还会失去,不断寻求确定性和所谓更多更好,以致于甚至因为害怕失去而不去建设。因为担心失恋而不去恋爱,担心离婚而不去结婚,或者担心生意失败而不去研究这个生意是否可行,而选择一生都按部就班,按照他人(通常是父母)对自己的设计而过完一生,尽管常常处于纠结之中,必须找出许多合理化的理由为自己内心的恐惧做解释,以维持外在形象上的一致性。
我们今天认为重要的事,如果放到将要离开世界的时候,它到底有多重要?如果以这样的视角看待每天要做的事,或许才是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