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凌晨,抢救一个晚期尿毒症患者,无果,终归送回家中。私以为会见惯了生死,却仍次次深有感触,或遗憾,或悲凉,或绝望。
两点余,仍夜不能寐,自踏入此地,永远不缺乏人,也不缺乏故事。此处,你并不知晓下一秒钟是天堂亦或是地狱,接触了不可计数形形色色的人儿,这儿,诞生生命,终结灵魂。无处遁形的悲凉,对无力拯救生命的无可奈何,对逝去生命的满怀追悼,代入感强烈到仿佛可以感受到多年前生命的流逝,在这悄无声息的夜晚尤为明显。当情绪波动,无人无处,只不知所终。
终究迷迷糊糊陷入沉睡,却一夜梦里梦外皆是抢救的细节,掰安瓿,抽取药液,静推药液,心肺复苏…即使心急如焚也需得不慌不忙,想抽身离开,却不得动弹。候得天明,精神萎靡,喝一口热水,温暖自己。
十点余,清了清嗓子,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如鲠在喉,每一分每一秒,都无处安放的泛滥情绪,收拾得当后,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生命是一种偶然的机遇,而死亡是一个必然的过程,纵然想象千百次死亡,但当它真正来了,依旧是措手不及的缴械投降。
此生,所有人所有事事,自己问心无愧即可,不是你的就莫强求,总归离去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方是人生。世间最珍贵的并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如今能把握的当下。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不再和你有关。
我知晓必然的结局,却也仍希望不负此生,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赏想见的景,也不负来这世间走一遭。见多生死更深有体会:能在此生,遇到身边的人儿,缘分这件事,彼此不负就够了。
近期刷屏的《后来的我们》,亦是如此:缘分这事,能不负对方就好,想不负此生,真的很难。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
以眼泪,以沉默。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但愿我们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于戊戌年丙辰月壬辰日午时。